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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史（第4页）

“小姐，您今日怎么了？”青衣丫鬟凑近仔细瞧着苏采采，“您从前可是十分倾慕东方公子，今日终于嫁给他了，怎么反而愁眉苦脸的？”

苏采采一惊：“哦？顾落兰……我从前很倾慕他吗？”

“当然了，您为了嫁东方公子，可是凭一己之力排除众议呢！”粉衣丫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想当初，族长和少爷们极其反对这桩婚事，你不肯吃不肯喝，和东方公子两人用山盟海誓才说服族长。那场面，我一想起来就觉着浪漫！”

“……”

对于不久前还在抄写修文的苏采采来说，顾氏之女被东方氏炼制成活体丹药的史载已经深入她心。现下是七百年前的世界，正是东方家族之子用顾氏之女的血肉身躯炼制丹药，最终挑起三界大乱的时间节点。

因此，苏采采心里不认可顾落兰的做法，反而觉着顾氏族长和少爷们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但可惜木已成舟，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人在花轿之上，且现下两人婚礼已成，无论她多后悔也无法对自己的选择再作更改。

现下早日回去才是正确的，也不知这次神合之术会持续多久。当下身处异境，若虚若梦，自己作为一名旁人分辨不清现实与虚幻，或许不做影响历史进程的事会更好。在神合之术失效之前，她尽量躲着东方族人，或许是最佳选择。

“小姐，走吧。”青衣丫鬟伸出手，“我带您去如厕。”

“不用了，我已经不急了。”苏采采收敛神色，欣赏着铜镜中那副娇俏的陌生面容，整顿心神后说道，“我最近身体不适，你们帮我拦一下东方公子罢，尽量不要让他与我同房。”

……

苏采采气喘吁吁地跑进一处杂草丛生的宅院，躲在门后大口喘气。宅院门外，两名丫鬟不停叫唤着顾落兰的姓名，声音回荡，苏采采连忙把身子往假山石崖后又藏了几分，生怕被丫鬟们发现自己。不久，丫鬟们的脚步声往远处离去。

“这个顾大小姐，解个手都要让人服侍，真是要了我的命！”苏采采低声吐槽这具身体的脾性，竟给自己带来如此不便，“这俩丫鬟怎么像鬼魅似的，一直跟在身边。又没人会吃了我！”

平复下胸口张乱的气息，她正想迈出石崖，从宅院的另一侧传来窸窣声音，混杂着男女之间的缠绵亲昵声。听见如此暧昧的声音，苏采采迈出的腿僵在半空中，伸出半颗脑袋往那声音的源头瞧去。

没想，只一看便让苏采采惊掉下巴：远处，红衣未褪的东方子胥紧搂住怀中的女子，两人正忘我地热吻缠绵。上一刻在新婚妻子面前温文儒雅的东方公子，在大婚之日竟以有事为借口，来私会另一名女子！

看着远处的东方子胥，苏采采轻蔑地摇头，心里暗诽：禽兽不如的东西！果然还得是顾氏族长的眼光足够毒辣明鉴。

远处两人缠绵良久，在苏采采自觉无味之前，东方子胥终于放开怀中的娇柔。

“今日委屈你了。若不是我俩的关系，这正妻之位……原本是属于你的。”

苏采采心里一阵反胃，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哥哥心里有我，芷茵便知足了。”那女子媚眼传神，“芷茵自知时日无多，能陪哥哥一日，就是一日。”

“不许这么说，我会……救你！”东方子胥搂紧怀中的女子，“不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你！”

“莫要用顾氏小姐作引，平日里的你绝不会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自称芷茵的女子抬头，“哥哥贵为长子，应以家族昌盛为己任。父亲说过……”

东方子胥捂住她的嘴：“不要提那老头！什么家族、什么父亲，什么江山社稷狗屁家规，我通通不管！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芷茵还想说些什么，东方子胥又将她拢入怀中。

“三界如此辽阔，竟容不下你。而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人……”

苏采采越听越觉着疑惑，远处对话又渐渐听不清楚。她下意识想凑近细听，不料竟一脚踩在地上的枯枝上，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谁！”

烈风袭来，东方子胥猛地朝自己的方向冲来，苏采采被吓得接连后退，一不小心踩空，落入身后的水池。她下意识手捏御水诀，但没想顾落兰的身体竟使不出一点法术！

双手不停往上扒拉，身子却止不住地往下沉，苏采采觉着自己越挣扎、下沉得便越快。池子就像无底深渊般，苏采采的意识逐渐被深水浸溺，两耳传来缺氧的嗡嗡声，再一次遁入虚无之境。

在窒息感完全吞噬自己之前，苏采采脑海中忽地充斥着各种声音和画面：她听见顾落兰被投入丹炉时在烈火中发出的惨叫声，眼前又像走马灯一般，闪过青粉丫鬟各持暗刃与东方子胥于宅火中抢夺顾落兰，闪过东方族长遭其他家族联手讨伐，闪过东方族人往魔界仓皇逃亡、献出血肉之躯以求栖身之地……

冬日的寒水像是要将她的意识也吃干抹净，识海中不停堆砌着血腥残忍的画面，苏采采浑身颤栗不止，在失控的边缘垂死挣扎。

在彻底失去五感知觉之前，苏采采忽然被一道力气不停摇晃着身子。

“喂，苏采采……醒醒，苏采采！”

她倏地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大口喘气，把面前的云泽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云泽被苏采采盯着心虚，脸被夕阳照得红扑扑的模样，“不是我故意打扰你清梦。你再不醒来，待会儿袁道长就发现你偷睡了。”

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云泽，苏采采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盯住对方好一会儿，她忍不住嘴角下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豆大儿的眼泪不停往外涌。

第一次见她哭，云泽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泪：“哎呀，你哭什么，我刚刚什么都没做啊……”

不管云泽嘴里在叽里咕噜地狡辩着什么话，苏采采一把抱住云泽，哇哇哭诉道：“谢谢你叫醒我！我还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