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还是遮掩了许多。
李观一苏醒了,看上去和往日一样,但是晏代清和他年少相识,知道他的秉性,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就算是表现没有什么异常,心中却还恐怕还是有些压抑。
自李观一那一日呵斥史官,距现在已过去了些时日。
李观一逐渐在这日常的生活中,放下了诸多情绪,逐渐接受了太姥爷的离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能够从故意繁忙起来的日常当中,抽出身来,前去打理慕容龙图的住处。
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就顺着李观一的身影,照入了这屋子里面,里面的桌椅皆收拾地整洁,就好像那个老人只是外出散步,钓鱼,还是会回来的。
李观一站定了好一会儿,慢慢走进来。
看着这里的一切。
故人的东西还在,就给他一种故人还在的错觉,就好像一个恍惚的时候,那老人还会从身后走来,拍着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
李观一安静走过这里的每一处地方,到了老者的书桌前面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卷册子,一些东西,李观一打开册子,看到里面是老爷子准备的基础剑谱。
是在如今传遍四方,各地蒙童都学习的剑典,简洁有效,直指武道核心之要穴,慕容龙图多次修缮,去芜存菁,结合摩天宗的武道法门,足以将修行者的基础打得极牢固。
李观一看着太姥爷留下的这剑谱,上面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老者亲自画下,李观一手指拂过老人画的剑招,在翻页的时候,忽有一物滑落了下来。
是一封信。
就落在了桌面上,李观一怔住,把剑谱放在旁边,捡拾起来这一封信,安静许久,才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这一封信。
‘观一’
入眼便是慕容龙图的笔迹。
李观一的思绪顿了顿,继续安静看下去:
‘若是你可以看到这一封信的话,那么,我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老夫听闻天下变化,知你独自镇守镇北关,姜万象又裹挟八百年气运而来,是我出剑之时了,岂有天下大事,什么都交给小一辈扛的道理?’
‘姜万象有所谓八百年的天下龙虎气运’
‘未必挡得住我手中之剑’
‘我此生持剑,最后能有这样一个对手,如此落幕,才算得痛快,算得是好事,我走之后,不必悲伤,不必难受,只如寻常便是’
‘虽然老夫这样说,但是依照你的性子,一定还是会感觉到难受罢’
‘哈哈,小孩子气!’
‘不过,道宗太上忘情,青袍客太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若难受,便放胆去哭,亦或长笑当歌,然一切之后,就将此事,抛却身后!’
‘拿得起,放得下,重情重义,却又不沉于情义之中’
‘才是江湖快意’
‘另外,还有一番事情要说’
‘秋水性子,外刚内柔,当年的事情,若非是有你在,秋水自己决计撑不到太长久的,正是因为有你要照顾,她才能在十七岁的年纪里,克服困苦,不断走下去。’
‘观一,你就去多依靠依靠秋水罢,只有如此,她才能走出来;而你,对于你,老夫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于修行之上有一点’
‘你的道路是九州一统,然则终究是外求了,走这一道,虽亦可称传说,却又拘于道宗,阵魁,长生的境界’
‘唯独一个【逆】字。’
‘唯逆往日所执,放下之前依仗,方可成就活脱脱一个【我】来,才可以与老夫并肩,除此之外,尚有行走江湖一个妙招’
‘却知,大枣和核桃同嚼,颇有肉香味道,大可一试!’
李观一怔住。
前面洒脱,最后却落笔于生活烟火之气,这般费尽心思,却是个吃食妙招,李观一看到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何,因着老者这一个大转折而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