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婷啊,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强忍着怒气,还得强行挤出担心来,“楠婷,你是不是没看清楚,她是世英啊,她可是世峰最疼的妹妹啊。”
不管声调还是语气,再熟悉不过,毕竟上半辈子她就活在这声音的支配当中。
想到上半辈子的日子,宋楠婷浑身忍不住颤抖。
宋楠婷一扭头,就对上一张瘦削的有些刻薄偏偏还强行挂着担心的脸。
果真是魏大妮,这老虔婆不是早死了吗?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上头布满了老茧和冻疮,摸一摸这张脸,粗糙的手指让脸上的肌肤都生疼,可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这张脸有多漂亮。
看一眼墙上的挂历。
1974年腊月二十五,再有五天就要过年了。
这时候的她才二十二岁,正是青春的年纪。
她这是赶时髦重生了?
见宋楠婷不说话,魏大妮觉得很没面子,火气也上来了,她伸手拽了宋楠婷一下,说道,“楠婷,我知道世英不小心推了你一把你生气,心里不痛快,但是她还是个孩子,你又是个当嫂子的,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寒冬腊月的,你这一瓢水浇上去,万一她冻的感冒了发烧了怎么办?”
宋楠婷回神,看着这个虚伪的老虔婆,冷笑道,“你也知道那是一瓢冷水,那刚才你们娘俩想往我脸上泼的时候怎么没担心我会发烧?我原本就被潘世英恶意推倒摔在地上,头虽然没破,你们怎么就不怕一瓢冷水会直接要了我的命?”
魏大妮一噎,“你……”
本想占据高地绑架宋楠婷,这么说让她怎么回?
宋楠婷这是露出真面目了,敢情在她面前露出来的孝顺模样都是装的。
得亏她还觉得有些理亏,现在一点理亏的心思也没了。
“楠婷,这话你说的就让大娘不痛快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什么你。老子怎么说话还用得着你教?”宋楠婷以前对家里人很逆来顺受的,后来跟陆见安在一起后,陆见安心疼她以前受了太多苦,便宠着她惯着她,什么都由着她。
加上陆见安职位高,在大院里几乎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的脾气也是日益见长,谁要是招惹她,那不喷个底朝天誓不罢休。
宋楠婷步步紧逼,看着眼前惊诧的娘俩,一字一句道,“还有,什么小孩子,人家十八的姑娘都能结婚生孩子当妈了,在你家十八的姑娘犯了错,差点没把我摔死,一句道歉的话没有,还跟我说是孩子?既然还是个孩子,赶紧让她躲你怀里吃奶去,出来祸害人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潘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伙看着跟魏大妮母女俩吵架的宋楠婷也是惊讶的不行。
也是,宋楠婷在所有人眼中,懂事、能干、心地善良,最重要的就是孝顺,对魏大妮这个未来婆婆更是没的说。
哪怕结婚当天男人没跟她拜堂就跑了,她也留在了潘家,这一待就是四年半,里里外外一把抓,见天的忙着打零工挣钱,回来还得洗衣服做饭,就没有她不能干的。
后来潘世峰没了消息,说是死在外头了。这个女人仍旧没有离开潘家,反而一直留在潘家为潘世峰照顾魏大妮和潘世英。
有人说宋楠婷傻,换做别人,早就跑了,反正又没洞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曾经的宋楠婷,觉得即便潘世峰回不来了,以前好歹对她好过,有拿她当家人的婆婆也不错,总比在娘家苦熬着再被卖了强,可到头来都是一场骗局。
这个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有的只有无数的欺骗。
所谓没毕业就失踪了是假的,工农兵大学期间潘世峰左右逢源,认识了一个干部的女儿,两人迅速的好上,一毕业就留在首都成了干部。
所谓的魏大妮再也没有跟儿子联络过也是假,潘世峰在首都结婚后跟魏大妮信件来往频繁,却唯独瞒着她。
因为魏大妮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世峰最后一封信还再惦记你,可惜他回不来了,以后我把你当亲闺女待,我们就是一家人。回去你爸妈对你也不好,你就安心在家待着,有合适的人家,大娘第一个想到你。’就心甘情愿的留在潘家当牛做马为魏大妮养老送终,又置办丰厚的嫁妆送潘世英出嫁。
潘世英从小就刁蛮任性,对宋楠婷没有一点儿尊重。
魏大妮在外头名声虽然不好,是个刻薄的老太太,但是在家里对她却是轻声细语,再温和没有了。
那时候的宋楠婷觉得很多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个家,有个心疼她的比亲妈都亲的婆婆。
可真实原因是,魏大妮表面上对她好,只是为了让她更加全心全意的付出,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傻子,一个伺候她们的下人。
往事惨痛无比,揭开鲜血淋漓。
上辈子的宋楠婷蹉跎了那么久得知真相,而后才遇见陆见安被他拉出泥潭。
他陪着她去举报了潘世峰,陪着她看到了潘家母子三人的结局。
但这一生,她不会再走这些弯路了,她要直面这些恶心的事情,绕过这些弯路,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陆见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