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眼前景物与太极宫重叠,一身素白的道长正玉立于树下,湛露似的眸子穿过簌簌飞雪,朝这边淡然望来。
虽说洛泽微一贯高深莫测,可这次到底伤得极重,也不知单靠几副汤药能否醒转。
掌心赤麟传来的温度越发灼烫,心绪也随之躁动难安。
且不论是否出自真心,归根结底,洛泽微是为了护他以至于斯的。
他好像没那么讨厌这个不苟言笑的国师了。
他还要将这龙鳞用在他身上吗……
浮雪渐盛,自茶楼下望,晟都各处皆被苍茫白皑笼盖。
午门后重重朱墙内,宫人陆续开始扫雪,为各殿置换暖炉内的炭火。
元远习惯了独自料理事务,正忙得脚不沾地。
扫净门前雪,自后殿取出比之往日质量好上不少的炭块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那间不是冷宫胜似冷宫的慈庆殿了。
于是老公公将手里扫帚一搁,转身去前庭寻那道童。
“聆弦小道长,可否出来搭把手?咱家要照料国师大人,又得拾掇东西,就是有三头六臂它也忙不过来呐。”
但过了多时没看到人影,也未曾得到应答,元远终于觉出不对。
他继续往深处找去,走到石桌旁时脚下冷不丁被什么物事一绊,待看清地上横着的正是聆弦,不由惊叫出声,“诶呦,小道长这是怎么了?!”
“何事惊慌?”
一阵轻咳由远及近,随后是带了丝沙哑的清冽嗓音。
元远讶然看向来人:“国师大人,您现在还不能轻易起身!外头风大,可别受了寒,老奴扶您回去歇着。”
“无碍。”
洛泽微失笑,他的确还没从重伤中缓过来,但有登仙期的修为撑底,只要没有伤到要害便性命无虞。
元远大概是伺候谢璟习惯了,看谁都像易碎的瓷器。
俯身把聆弦翻过来,他皱了皱眉,伸指点在鹤童后颈紫青的痕迹上。
少顷聆弦缓缓睁眼,迷蒙目光在洛泽微身上一顿,轻声唤道:“尊上,您没事了?”
洛泽微直接略过一老一少关切的目光,言简意赅问:“谢璟何在,你后颈的伤可是他做的?”
聆弦晕乎乎地傻笑:“多谢尊上关心,聆弦记不清了。”
洛泽微无奈,随手掀开鹤童身上松垮的外袍看了看,又面无表情地为他遮住,示意元远凑近:“元公公,这件衣服你可认得?”
元远只看一眼便瞪大了眼睛:“诶,这不是殿下常穿的那件……”
聆弦面色发绿,急忙用外袍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严实,整只鹤都彻底清醒了。
小鹤童赶忙把陈谢两人会面的事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元远和洛泽微在一旁听完,神情都算不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