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黑子留杨平西和袁双吃饭,杨平西要开车,不能喝酒,袁双倒是自斟自酌喝了几杯,要不是杨平西拦着,她估计能把自己灌醉。
吃完饭从酒吧出来,寨子里已是灯光璀璨,人行其中,恍然间像是坠入星河。
天色入暝,寨子里却更热闹了,随处可以看到租借苗服穿在身上的游客,他们身上银饰相碰的声音格外清脆。街道上的酒吧传出袅袅的音乐声,河道旁的饭馆还有助兴的歌舞表演,风雨桥上阿哥阿妹在对唱情歌,引得游人一阵喝彩。
杨平西见袁双面色酡红,显出了些醉态,忖了下,说:“晚上的演出就不看了,我们先回店里,下次再来看?”
袁双现在也没有看表演的兴致,想了下便点了头,说:“那你记得和万雯说一声。”
杨平西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找万雯拿内部票,听袁双这么说,只是简单地应了声算是作答。
街道上人来人往,杨平西拦了最晚的一班小巴车,和袁双一起坐上车,到了景区大门下车。大门外的广场和白日里的热闹全然不同,此时人影寂寥,和寨子里的鼎沸人声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到了停车的地方,杨平西转过身朝袁双伸出手。袁双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没转过弯来,问一句:“干什么?”
“车钥匙。”
袁双这才想起来,杨平西中午把车钥匙给她了,她低头掏了掏包,拿出钥匙递过去。
杨平西解开车锁,袁双径自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就靠在椅背上,透过窗玻璃看着寨子里如星般的灯光。
杨平西觉得袁双有点奇怪,过于安静了,刚才在酒吧他就发觉她不在状态,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讲话,一个劲儿地喝酒,像是有什么心事。
“累了?”杨平西询问。
袁双轻点了下头,“嗯。”
“身体没别的不舒服?”
袁双转过头,杨平西说:“之前你在古桥里走了一天,也没这么累。”
“寨子坎儿多。”袁双平静地解释了句。
“晚上酒喝多了,难受吗?”
袁双轻轻摇了下头。
杨平西还要说什么,就见袁双又别过头看向窗外,道了句:“走吧,再晚山路更不好走了。”
杨平西看着袁双,眼神思索,过了会儿才插上钥匙,把车从停车位上倒出去。
夜间山里一片漆黑,四下无光,周围的山岚就像是黑色的巨物,朝着路上唯一的光源扑来。
山里晚上气温低,盛夏时节,车里没开空调都觉寒凉。杨平西看了眼副驾,问:“冷吗?”
“还好。”袁双应道。
杨平西看她穿着防晒衣,多少能抵挡些寒意,倒也放了心。
一路上,袁双一声不吭,安静得仿佛灵魂出窍。杨平西时不时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见她阖着眼似在睡觉,便不去吵醒她,专注地开着车,想尽快回到黎山寨。
山路崎岖,幸而杨平西常来往于千户寨和黎山寨,对路还算熟。他开得稳当,约莫半个小时就把车开回了黎山镇。
杨平西在山脚下停好车,袁双就睁开了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镇上的夜生活才开始,正是热闹的时候,烧烤的烟味、不绝如缕的音乐声还有让人缭乱的灯光不住地攻击着人的嗅觉、听觉和视觉。
酒劲上来了,袁双忍不住揉了下太阳穴,杨平西看到了,眉间一紧,立刻问道:“头痛?”
袁双是有些不适,但还没到撑不住的程度。她干咽了下,朝杨平西摆了下手,说:“没事,走吧。”
“还爬得动吗?”杨平西问:“我背你?”
袁双看着他,恢复了一缕生气,说:“我是累了,不是废了。”
杨平西轻笑,见袁双往山里走,转身就跟了上去。
黎山寨的路灯洒下暖黄的一片光亮,山风拂起,树林里万叶簌簌有声,间杂着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还有稻田里鱼儿的唼喋声。寨子里万物有声,倒显得人声稀薄,好似天上仙苑,远离人间。
到了芦笙场,杨平西看到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腰,扛着一麻袋的玉米缓慢地往山上走,他几步追上去,和老婆婆说了两句话,接过她背上的麻袋,扛在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