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盯住陈越,看他一脸平静的模样,又想到今晚那通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她的电话。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难过到想哭。
事实证明,认真听你说话的人,无论你说得有多无趣、有多没营养,他都会完完整整听完,会跟你分享他的观点。
譬如此刻,陈越复述完蒋惜说过的话,慢慢给予回应。
“蒋惜,程艺漂亮,你也不差。”
“三班体育老师很幽默吗?我不知道,不过周老师也不错。”
“什么电视剧这么吓人?分享给我,我有时间也看看。”
“你要是喜欢周小雨的发型,也可以试试。”
“我唱歌也不错。”
“周征对不熟的人都这样。熟了就好。”
“英语课要多听多记,不要排斥它。”
“这么喜欢的话,我下次请你吃?”
蒋惜彻底破防。
她蹲在原地,捂住脸放声大哭。
陈越猝不及防,他叹了口气,蹲下身,手落在蒋惜额头,耐着性子问:“哭什么?”
蒋惜抽泣道:“陈越……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下去,我会依赖你的。要是哪天你不在了,我会难过死的。我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陈越表情一滞。
他顿了片刻,残忍开口:“蒋惜,这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可以让你一辈子依赖。”
“比起依赖,我更希望你能独立成长。”
“这样,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会因为别人的忽视、离去、抛弃而难过。”
蒋惜那时不懂陈越是在教她长大,是在教她独立。
她只以为陈越是在嫌弃她哭,是在嫌弃她太粘人,是在嫌弃她太软弱。
后来的很多年她才知道,陈越对她的好,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
半夜,蒋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爬起床,打开床头灯,从书包里翻出荧光笔,又找到草稿纸,蹲坐在地上,认真捣鼓着手里的加油板。
怕做不好,她又上网搜索了模板。
中途嫌字丑,她浪费了十几张纸。
最后一个版本弄完已经凌晨三点,她将做好的加油板小心放回书包,又穿上拖鞋起身去洗手间上厕所。
走出房间,蒋惜绕过另一间卧室,瞥到门口有光流泻出来。
蒋惜站了几分钟,握住门把手,轻轻拧开门。
开门就见陈越坐在桌前,拿着笔在卷子上不停写写画画。
写到一半,陈越搁下笔,后背往后靠在椅子。
阖了阖眼皮。陈越拉开书桌抽屉取出烟盒、打火机,捏住烟盒从里抖了根烟衔在嘴里,又捧住打火机准备点火。
吧嗒一声。
橘黄色的火苗漫上半空,陈越俯下身,咬住的烟头缓缓凑近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