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奇怪,问对方:“怎么了?”夏书言二话不说,死死搂住了他。刚才叶秋城转身的时候,夏书言全看到了,他后背左侧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大片突兀的伤疤,颜色比周围更深,随着肌肉的动作张牙舞爪。毫无疑问,那是致命刀伤留下的疤,是两次死亡的经历在叶秋城身上烙印的痕迹,是不容置喙的过去。从今往后,每日每夜,这道疤痕都将提醒他,他曾经让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夏书言收紧手,贴住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小心翼翼地问:“小秋,还疼吗?”叶秋城不解:“书言,发生什么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书言连忙松开手。他后退两步,蹭了蹭发红的眼眶,说道:“你先休息,想吃什么我去买。如果不想外食,我给你做。反正瑞嘉也有厨房,告诉我想吃什么,我现在下单买菜……”“不用麻烦,看你喜欢。”叶秋城轻声打断他,“这两天我不大有胃口,吃不了多少东西。”夏书言二话不说,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两份叶秋城喜欢的盖饭。叶秋城感激地看着他,说:“你今天就别走了。等会儿吃完饭,留在园里睡。我给你开员工休息室的门。”夏书言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追问道:“那明天呢?”叶秋城顿了一下,答非所问:“书言,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应该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是真心,过去四年的肯定是有真情在的。但我还不清楚要怎么面对前天晚上的情况。”叶秋城直视着夏书言,无比诚恳地回答,“暂时分开几天,行不行?”“不行!唯独这一点我不能同意。”夏书言再也不肯退让,“让我待在你身边,确定你安然无恙。不想回家的话,这两周我就在瑞嘉陪着你。”叶秋城脸色变了,皱紧眉头,烦躁焦虑。他挣开夏书言的怀抱,缩进沙发角落里,额头死死抵住颤抖的手臂,全然不顾未愈的伤:“书言,咱俩现在算什么?吵架,闹矛盾?如果要分手,以后没必要再见面……”“我不想分手。”夏书言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不分手的话,只要把话说开,有朝一日问题总会解决,对不对?”“对。”“既然问题能解决,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现在这种反应,又不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搞得好像我得了绝症,明天就要死了……”夏书言不禁脱口而出:“你以为你不会死吗?!”蠢蠢欲动的火山终于爆发,理智再也盖不住沸腾的岩浆。滚烫的热度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瞬间冷却,也冷却了夏书言心中几近腐烂的淤泥。就算再蠢,当下他也找到了出路和方法,也暂且度过了难关。但此时此刻,面对眼前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无法再次承担失去叶秋城的痛苦,可再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结果可能比之前更糟。而他经历的一切,眼前的人却浑然不知。他多希望能把自己的经历讲给谁听,希望能有个人告诉他,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叶秋城,是你没有在叶秋城扑上来时推开他。上一次明明有机会扭转现状,明明就要和好了,是你没有及时赶回瑞嘉,回到叶秋城身旁,害他又一次身亡命殒。可他又无比害怕面前的人知道那段恐怖的经历。动手的人是他的生父,他身体里流淌着夏文涵的血,他的一半基因来自那个人渣。不管背后主谋是谁,动手的终究是夏文涵。夏书言像是被抽去筋骨,颓唐地坐在叶秋城对面,喑哑地讲:“人总有一天会死。你会,我也一样。可能明天,可能一周两周后,当然也可能过几十年,我们才会迎来生命的终点。但意外随时可能发生,这些年周池清处处针对你,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对啊,我确实会死,这道理我从小就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夏书言用最后的理智劝服对方,“小秋,我怕你遇到危险,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夏书言,求你了!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你的话吧……我人好好地在安保齐全的幼儿园里,能出什么意外和危险!”傻瓜!你两次失去性命都是在瑞嘉!话在嘴边,夏书言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如此明示,想必一定会造成时空悖论,所以那股无名的力量又出来阻止他,强迫他冷静。对于叶秋城来说,距离激烈争吵的夜晚过去还不到48个小时,现在可能是事后他们第二次联系。而第一次通话,是自己不明不白的几句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