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敲了敲门,见她也没什么反应,便轻手轻脚走到附近,桌面上文件乱七八糟摊着,那手里还牢牢抓着鼠标。成祖戳了戳她胳膊,还是没反应,他又微微俯身,将外套搭在她身上,惹得这小女人嗫嚅不满,脸蛋翻了个面朝着他。
这家伙睡着的时候也不老实,指不定在梦里跟谁斗来斗去,成祖哼笑。又默不作声瞧她脸蛋都压出褶皱形状,脑袋与文件的角度不在一个水平线,这么睡舒服才怪,于是他伸出左手缓缓朝她后脑勺方向去,指缝插入她乌黑秀发,动作轻如鸿毛,托起脑袋,将她脸蛋周边的纸张抽出,这时白亦行睁眼了
两相视线触碰,白亦行水润润两只眼盯着他,头发随着脑袋移动,在他指腹到手心处轻微地挠了挠,成祖顿感燥热,脸色微凝开始破冰,没话找话道:“很晚了,睡在这里容易感冒。”
白亦行脑袋压住他的手,还挪了个舒服位置,又翻动着身子打算伸个懒腰,成祖的身子只好跟着她大幅动作弯下,手掌牢牢托举她的后脑勺。这个姿势从办公室外部瞧,只能看见男人宽厚的背。
至于他怀里的小女人,这会儿正懒懒地眯着眼,举着两条白花花的双臂,冷不丁架在男人肩膀,紧接着十指扣实,将全身力气放在他颈部,把高高在上的男人拉下来,缩小两人之间呼吸的距离。
成祖右手半撑在桌面,奈何纸张数多,右手一滑,眼见白亦行身子要掉,两人即将撞到地面,他右臂半圈在她腰肢上,猛地把人捞在自己怀中,嘴唇不经意擦过她下颌。
白亦行脑壳埋在他胸口,闷闷地偷笑一声。
成祖说:“站好了。”
许久,白亦行才推开他,自顾自整理桌面文件,拿起包包和衣服塞到他怀里,嘟囔一句:“你这么晚还在这里做什么。”
成祖捡起地上的外套,看了她一眼,说句部门会议才结束。
两人一同等电梯,白亦行看着红色的数字向上跳,她觉得无聊,抱着手臂,垂眼去看鞋尖尖,又扫了眼男人黑色的皮鞋,干净整洁,一丝褶痕都没有,想起他家里也是如此,单调清冷的工业风,画面灰扑扑地,像极了那颗脑袋上半张脸的色彩。
画?
白亦行脑子滞住,细细数来,公司和家里的事忙了快大半年,而那幅画却是停止的状态。白纪坤再次领着阿姨上她那栋小洋房时,看到这画还多问两句:这玩意儿画了十几年到底有没有完成?
她才注意到,这幅画已经死在白纪中去世的那段时间。
关于白纪坤的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直到成祖提醒:“走吧。”
成祖站在电梯里,摁着开关键等她,然白亦行一动不动地站在外边,目不斜视,他只好再次提醒,可她像什么都听不见。
成祖喊她的名字,白亦行听着电梯发出的警铃声,嘟嘟嘟个不停,容不得多延迟半秒,否则即刻爆炸——
爆炸?
白亦行意识神游,家里人和医生都告诉她白纪中去世了,原因和何柔喧一模一样,她起初不信,直到她看到医生出具的医疗报告。后来她长大些,白尊华觉得她能接受了,慢慢告知白纪中真正去世缘由。
是爆炸,至于为什么,美国相关部门至今都没有消息。
从白纪中去世起,她就一直不信,看着电梯里的人,总觉得漏掉了些什么。
成祖叫了叁次她的名字,最后一声白亦行的时候,她终于应了。
白亦行注视男人阒黑眼眸,说:“成祖,你不能骗我。”
闻声,成祖放在摁键上的手都松开了,直勾勾回视她的目光,刚睡醒的眼睛,干净明朗,一眨不眨坚定不移地看着他,温柔的声音哄他签下面前这份无形的契约,要是他再迟疑几秒,又不知会从这小女人嘴里冒出什么话来。
局势转圜,他懒得掩瞒了,便回答:“不会。”
白亦行进电梯,两人一同下到负层,成祖又在不远处等着,确认她车子进了小花园,点了支烟。
看到房间的灯熄灭,成祖抽完最后一口,扔了烟蒂,一脚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