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跟何安并肩坐在后排,我能感受得到他似乎是有些紧张,于是就悄悄将他的手握住,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一下,我便也对他安慰地笑了。
不过虽然我自以为自己动作做得还蛮隐晦的,但是我妈已经从后视镜里都看到了。我看向后视镜的时候就见她正一脸意味深长地对着我笑,脸上就有些发烧。
“对了何安啊,一会儿等见了你叔叔你想说什么话就随便说,不用刻意顾忌着什么,你叔叔现在看得很开的。”待车停在大门口以后我妈就回头对何安说道,她肯定是怕何安心理压力太大到了那儿什么都不敢说,比如像监狱、坐牢、犯人等等这些比较敏感的词汇他可能都会刻意回避。
何安听到我妈的话之后就听话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我见他这一副乖乖的样子就不禁觉得想笑,偷偷拍了他一下问:“你确定真得要进去吗?”
“嗯。”何安没多说话,就点了点头,感觉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绷紧了的状态。我完全能理解他的感受,试想一下要是我第二次见到自己心爱的人的父亲是在监狱里面的话,我也紧张,再被我的病情催化一下我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进有武警把守着的大门,再往里走个四百米左右就是他们教育中心的主楼,有三层楼高,最正面的大门是被锁住的,而这道门也是里外人员交换的唯一一道门,犯人或是警官进出都必须通过这里,两边各有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
来探视的人则是要从侧边的一个小门进去,先在一楼的那个房间里面登记,会见室是在二楼,登记完之后等着上面的警察叫犯人过来,再把家属放上去,每回最多可以同时上去八拨人,遇到人多的时候还得排队。
今天好在前来探监的人不算多,我们到了之后不用排队就能直接上去。原则上来讲对于每个犯人每次来探视的人员不可以超过两个,不过还是那句话,原则不够拿钱来凑,打通了关节就没什么不可能的,警犯双方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都不说破罢了。
我们三个人登记完了之后,刚等了不到两分钟就听警官说可以上去了,好像是我爸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所以一直就在那边的门口等着。
其实他就算知道我们要来也并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而想到他一个人在那里满心期待地等着我们去的场景,我就难以克制地又觉得心酸起来。
“来了啊。果然今天儿子也来了,易总从上周就开始念叨了,说这周儿子就该放假回来了,天天盼着呢。”等我们一上去那个负责管理探视的刘警官就走了过来跟我妈打招呼道。他跟我爸的接触也比较多,私下里他常跟我妈说他挺佩服我爸的为人的,到现在对我爸的称呼还是易总。
“诶,这位小朋友是?”刘警官这时看见了我们身后的何安,他没见过他,所以就觉得有些好奇。因为刘警官年龄比我爸还要大一些,于是何安跟我在他口中就都变成了“小朋友”。
“刘队,这是天誉他弟的孩子,今天专门来看他大伯的。”我妈笑着跟刘警官说。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要这么介绍何安,毕竟以儿子同学的身份来看望显然说不通,而我们现在也肯定不能在这种地方说出我是同性恋的事,所以就让他以亲戚的身份来了。
刘队知道我爸有一个兄弟,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我小叔的孩子是个女儿,也就是我姐易翎,这样就不怕会穿帮了。
“是嘛,原来是易总弟弟的儿子,真不愧是一家人,你看看你们这一家子各个都一表人才的。也上大学了?”刘队还跟我们寒暄着,而我这时候已经看到我爸上来了,就站在玻璃的另一头,和我的视线碰上之后就很慈爱地对我笑着。
“他也是大学生了。”我妈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要说出何安跟我一样是p大的难免让人起疑,所以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刘队这时也已经看到了我爸,便不再说别的,冲我们三人点了下头说:“好了,你们快好好聊聊吧,孩子一个学期没回来了让好好跟他爸说说话。你们就坐最边上这个位置,比较安静,一会儿再来人我让他们往那头坐。”
“多谢您。”我们道了谢之后就走到了电话边上,我先坐了下来,而何安犹豫了一下仍站在我身后,我妈就拉了拉他说:“小何,你坐吧,叔叔知道你要来的,他也想跟你聊聊。”
我知道我妈不会当着刘队的面叫何安的全名,因为刚说完他是我爸的侄子,怎么都能反应过来他应该姓易,叫“何安”的话实在不像,但是“小何”听起来就比较像是长辈叫的小名儿。
不过我是没想到我爸已经知道了何安要来,毕竟我也只是提前了三天才告诉我妈何安想来的,她应该来不及通知我爸才对。而她刚才那么说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事先找人把话带了进来,要么就是她为了不让何安觉得拘谨和尴尬而故意那么说。
我看向我爸,发现他在看到何安时表情并没有显露出惊讶,而是同样对他慈爱地笑着,何安在略一犹豫之后终于也坐到了我旁边。
我跟他同时拿起了电话,我先叫了声爸,他叫了声大伯,而我爸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小何,谢谢你。”
何安怔住了,我知道我爸刚才听不到我们在外面说的话,怕说漏了就先道:“爸,今天小叔有事来不了,就让我哥一个人来代表全家了,你有什么要跟小叔和婶婶说的话都可以让我哥转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