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洲垂眸去看面前的人。宋南枝微微抬起脸,清湖般明净的眸子落在他的下颌处,唇瓣轻抿着,他久违地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突然笑说:“所幸这几日不必出去见人,不然可说不清楚了。”
那划痕细长,乍看着像是被哪个姑娘的指尖给划的。可堂堂瑞王世子,北玄司的指挥使,谁能近身到他面前给他来这么一指甲划痕呢?
势必要遭人胡乱猜测一番的。
宋南枝顿了手,立马就要收回,沈洲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只握住了那帕子。她窘迫躲避,耳尖微红,一一都被他瞧在了眼里。
沈洲低头问她,突然逼近了几步:“你的耳尖从刚才开始就这么红,是在紧张什么?”
“……”
不知是何种羞赧滋味,听完沈洲这么一问,便愣在那连躲都忘记躲了,被他禁锢在臂弯里。
宋南枝直勾勾地盯着沈洲,抿着唇不知要不要解释,而适才抱着的书再次从手里滑落了下去。
这会儿砸的是她自己的脚。
她皱了皱眉,没有吭声,倒是回过了神。
急着钻出他的臂弯,走到了离他一丈的距离。这会儿她实在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提出要从王府后门离开。
沈洲知道,她眼下虽没有表露什么情绪,但的的确确是没有了耐性的。但他自然不会让她屈身从瑞王府的后门回府,收了心思也不逗弄她了。
“脚疼么?”他问了一句。
宋南枝没答话。
沈洲也没再多问,起身吩咐人去大门口看看人可都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何管家来回说,“诸位大人还在王府外面未曾走,还说若是世子不肯相见,他们便一直在这等。”
这何沈洲适才说的一点没错,太子面临废立,而沈洲又是唯一的希望,这些大臣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遂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王府门口候上两天两夜,希望让沈洲心软,能替太子求情。
“瞧见了,本世子无法相送,便让许嬷嬷送你回去吧,若是旁人问起就道是母妃让你来的。”
沈洲其实一早就替她想好了出去的应对办法,但存着心思要将人留一会儿。他将适才拿出来的籍册一并交到了宋南枝的手里,“这些东西本就是你爹当的,如今都该还给他。”
还是昔日瑞王爷借的一些书籍,过世后一直留在了王府。
宋南枝接过小心抱在怀里,然后迈步离开了书房,步子走得快,像是极为难为情。许嬷嬷跟在身侧还要装作一脸不知情刚来的惊讶状,然后趁机问问她适才发生了什么。
宋南枝随口应了一句:“没什么我只是怕我爹在家等得急了。”
沈洲望着她的背影笑得狡黠。
宋昌平看着宋南枝拿回来的这些书籍,很快猜到了她去瑞王府,见了沈洲。
宋南枝将三叔的情况以及沈洲目前的情况都告知了宋昌平。
“不说此刻圣上还在气头上求情无用,就是圣怒已经消了若由世子出面去求圣上也必然会引起怀疑,终究是无用功,所以世子闭门谢客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此番有崔家帮着,太子要想翻身难上加难,”
宋昌平叹了一口气:“你纪伯伯也为此忧心不已,昨日已经病倒了。宫里也是适才来人说,纪良娣在宫中也受着难,太后来传来话,要派人进宫去服侍。你这几日若有空,便进宫去照顾照顾,也让你己伯伯安心一些。”
宋南枝问:“太后派人的吗?”
太后断不会有这般好心,但能得太后主动提出要人进宫服侍,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宋南枝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可有说小野她怎么了?”
“这为父不清楚,像是因为太子之事忧心病倒了。”
纪野其实也就看着人大大咧咧的,其实身子从小不好,如今受了这般打击,怎能不病倒呢?
第二日宋南枝要从纪府进宫,纪夫人两眼泪花,一直嘱咐宋南枝在宫里要小心些,然后又让她记得派人回个信,告知她纪野的情况。
宋南枝都应下,便坐着马车进了宫。她本以为会是纪野的贴身侍女知夏来接她,谁知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
因为是宋南枝来东宫,太后便派了人去看着她,顺便嘱咐一些她宫里的规矩,“宋姑娘来了这东宫就不能随意往外走了,且这宫里的事宋姑娘也不可擅自打听。若有什么事需要禀报的得先派人要去回了太后,得了太后的点头,方才能出去。”
宫女停在了廊下,指了指前面的寝殿,“那儿就是纪良娣的寝殿。奴婢就送到这儿了,太后娘娘允姑娘在这留两日,所以后日这个时候便会派人来把姑娘送出宫的。”
说完,宫女再不肯迈前一步,脸色也多有嫌弃之色,转身匆匆走了。
宋南枝从进宫的时候心就提着,此刻更是没来由得心跳个不停。
从刚才近来这东宫她就没见多少宫人,太子被关紧闭东宫受冷落尚能理解,可纪良娣明明生病了,为何这殿外没有一个人守着,就连知夏也不见。
宋南枝沉着步子往前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殿门口就闻见了血腥味,推开殿门时,里面闷着浓浓的血腥与苦涩药味,与那铜香炉里飘出来的香交杂在一起。
小宫女见宋南枝来了,方才从那塌前起身,过来行了礼,轻声问:“你是哪个宫里的?可是太医来了?”她事先并不知道太后会然宫外的人来看望纪良娣,所以也不认识宋南枝。
宋南枝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那床榻之上的人,虚弱地唤了她一句:“南枝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