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漆木匣子里装的,是十来张战事紧急公文,里头所书写的,都是塔城所需的全部辎重,并皇上的玉玺印章。
当然,这些都是假的。
字墨是假的,辎重数额是假的,就连皇上的玉玺印记也是假的。
天知道,为了这份虚假的公文,尤澈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做成了这些。其中最难复刻的,便是皇上的玉玺印记了。
此时,他甚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将漆木匣子小心地合上,并上了小铜锁,放进了自己的木枕中。
却在这时,管家来报,说是贾驰来了,杜弦命他立即去一趟杜府。
无需装扮,无需行走地下密室,只需大大方方地从正门经过就好。
这句言辞就像是一个暗号,即刻让尤澈明白了,杜弦那边已经准备完善,也许起兵就在这些天。
果不其然!
在杜弦的书房里,当杜予添指着舆图上的所有兵将布局,以及各兵营的作战计划全部说了一遍后,杜弦直接道了句:“皇上既然已经起了疑,塔城大火一事,翻案也许就在这些天,如果你我不想办法应对,恐怕,一切都会完了。”
“所以……”尤澈阴阳怪气地道:“先生是想让我这个不会武功拳脚的人,带领五千兵将直接打头阵?”
“我不会让你单枪匹马的。”杜予添接过来说:“我另外会带一万人在皇宫四处埋伏,作为应对。”
尤澈“嘶”了一声,拧眉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们真的要用这般惨烈的方式吗?”
“惨烈?呵呵……那你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杜弦冷声道。
“皇上当年签署的公文我想办法留了一些,尤其是运往塔城的那批辎重……”尤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出来。
这话却让杜弦父子大吃一惊,他俩异口同声地道:“此等重要之物在你那儿?”
虽是一样的声音,可杜弦和杜予添两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尤澈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因公务行事之便拿到的。若非当年先生把我安排到兵部的高位,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拿到这个。说起来,这还是要感激先生的。”
此言说完,尤澈竟然对着杜弦俯身就是一拜。
尤澈的这一拜,用意极大。
其中之一,便是让杜予添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父亲和尤澈之间,竟然是这样深的关系。
想着自己的父亲早就开始规划塔城火案,想着儿时苏应在曾指点过他武功拳脚的模样,想着尤澈刚才所言的那些个有关运往塔城辎重的公文……杜予添的脸色就变得阴沉难看了起来。
眼前,杜弦和尤澈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后,杜予添突然冒了一句:“尤大人虽然有手中公文,但这样的字证若是拿了出来,直接可证的,却是皇上当年的错。”
杜弦轻松地笑了:“儿子,我早就跟你说过,若非当年皇上的授意,我跟尤大人也没那个胆儿去做塔城这般的大事。”
“可这样一份字证拿了出来,若是皇上恼羞成怒该怎么办?”杜予添冷冷地道:“皇上当真敢直面当年的错处么?若是他恼羞成怒……”
“我们不是也打算起兵了吗?”尤澈慢悠悠地道:“皇宫内外,乃至皇上的御林军里,都是杜将军的旧部,全都是我们的人。若是皇上恼羞成怒,那他的下场,也不过是一个‘死’字。当然,到时候是死是活,全凭皇上自个儿做主了。”
“我们唯一要提防的,便是太子手中的亲兵死卫……”
尤澈笑了笑,打断了杜弦的担忧:“他手中的亲兵死卫也没有多少,就算他这些年早t做防范,养的这些个人数目达到了一万,两万,又当如何?我们的兵将人数直接碾压不说,咱们的人,可都是经过沙场上多年捶打的。太子……呵呵,他跟他的亲兵死卫们都没有上过沙场,何来知晓兵刃之下的血腥和残酷?”
尤澈这么一说,杜弦彻底放下心来。
就连杜予添也轻松地笑着说:“这么看来,咱们这次起兵算是胜券在握了?”
“那是自然。”尤澈再度提醒了一句:“不枉杜先生当年对我的提拔,也不枉杜先生当年的谋划。”
杜弦哈哈一笑,却笑得极其生硬,笑得杜予添的脸,难看至极。
“既这么,”杜予添缓了缓心神,提议道,“我让下人去安排些个好酒好菜,就算是……提前预祝我们起兵成功吧!”
谁知,尤澈竟站起身来,对着他俩行了告辞之礼,并道:“酒肉误事,不到确定成功的那天,我万不敢放松警惕。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多做准备了。”
杜弦也不留着,将尤澈送出书房门外时,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出了一句:“哦,对了,上回跟你说过,我府中还有些个五福火的,你都拿回去吧!毕竟,这都是你们杨家的宝贝。呵呵,我们家没有一个是懂鞭炮火药的,放在府中总是提心吊胆的。”
尤澈一愣:“当时不是说,要劳烦小杜将军带一些个进宫的吗?”
杜予添说:“是带了一些,但剩余的还有不少。”
尤澈不自主地“哦”了一声,但他终究是个谨慎的,随后又问:“敢问小杜将军,你把带进宫的五福火都藏在哪儿了?”
“皇上前段时间召我进宫询问边塞之事,我便藏在途径的四处,到时候这些五福火直接会断了皇上的去路。由于担心藏于乾清宫内动静太大,容易被发现,便放弃了。今儿早上,我又借故去了趟东宫,在东宫的四下里也埋了些。”顿了顿,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一般,杜予添又对尤澈道:“尤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调一些个亲信的守门将军,问问他们,我是不是今儿去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