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心中顿时欣喜,眨了眨水眸,将手收了回去。
待杨轩从浴房回来,床上的人还未入眠,她躺进男人怀里,听他说了些白日之事。
这才知道,沈淑妃为了自保,也临阵倒戈,成了指摘姚贵妃的一名重要人证。
杨轩揉了揉她的发顶,继而道:“这件事,圣上已经查清楚了,至于姚贵妃,就交给你处置吧。”
交给她处置?
萧玥愣了下,险些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抬起头想要求证,恰就对上男人幽邃如深潭般的眼眸,黑暗中,里头似有点点星光在潋潋流动。
沉静、温和,是一如既往令她心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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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高悬,金光万缕,铺洒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重檐庑殿之间一片灿烂辉煌。
云华宫的殿门在光芒中缓缓开启,打破了殿内长久的死寂。
那侧卧在榻的人抬起了头,平日里明亮艳丽的一双凤眸,此刻黯淡无光,清晰地映出来人的轮廓。
她穿着一身淡黄色云烟百褶裙,手挽金丝薄雾纱,满头乌发绾成随云髻,其间斜插着一只镂空的兰花金步摇。
莲步轻移,身姿绰约,仪容清新优雅,又带有几分妩媚。
这样的服饰,这样的打扮,仿若当真见到了年轻时的李淑妃。
姚贵妃神情微微发怔,手指也在不断攥紧。
当年李淑妃颇得圣宠,就算李家失势,若是她能诞下皇子,也还是能稳住地位的。
于是便交代了张嬷嬷,只要是个男孩儿,就一不做二不休。
如果早知留下这丫头是个祸害,那时就该再狠心点,一并解决掉。
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萧玥大抵也猜得出来。
停下步子,萧玥面无表情道:“这才多久不见,贵妃娘娘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姚贵妃并不想理会,早已别开了视线。
见她面上仍旧没有丝毫悔恨,萧玥眸色又冷了几分,抬手轻轻一招,示意身后的宫人端酒过去。
说实话,她当真想将这个女人挫骨扬灰,可母妃如此善良,定不希望她一味沉浸在报仇的情绪当中。
所以,她还是选择让一切无声隐去。
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姚贵妃盯着眼前的酒杯,久久未动。
兴许是在想,往日都是她给旁人送酒,并未料及,有一日也会轮到自己吧。
好半晌,她才伸手端过,一饮而尽。
杯盏落地,姚贵妃忽就放声大笑起来,但那神情瞧上去又似在哭。
萧玥未再停留,转身朝外走去,她步子很慢,眸色如霜,眼底无波无澜。
行至门口,耳畔的笑声忽就戛然而止,转为痛苦的呻-吟。
萧玥迈出门槛,站在倾洒进屋檐的阳光里,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无比沉静。
酒里放的是能让人顿生窒息感的毒药,母妃受过的苦,当该加倍奉还才是。
金乌西坠,渺渺云层依稀染上绯红。
此刻,相隔不远的养心殿内,晋帝与几位大臣方落下决定——
姚家满门抄斩,沈家流放北疆。
至于陆家,罚俸一年,且将嫡长孙关押在金墉城内编纂史书,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