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独立生活了二十年的个体,她根本无法理解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安危全部献给工作。但是她尊重他的选择,就像喜欢他是她的选择,他们各自负责。只是事到临头她也不见得是个洒脱的人。默了片晌之后,她平静开口:“你今天晚上要加班吗?”“要加。”停了瞬,他淡声回。“那你……注意身体。”“好。”两人同时沉默着,都舍不得挂掉电话。还是时栎先零零碎碎地说起来,语调的观感上重新变得轻松:“我脚伤已经好了,现在可以吃海鲜了。”“好。”他低声应。“不过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了,我更想吃你做的菜。”“好。”“我那天在店里看到一个衣服特别可爱,买给砂糖吧。”“好。”“网上说下周大学城的樱花就会开了,我想去看。”“好。”“我穿上校服是不是还能冒充女大学生?”听筒里终于传来一声压低的闷笑:“能。博士后学姐。”她也无声笑起来:“那我也是学姐,你就只能冒充中年老教授了。”“你总诋毁我的年龄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能得到快乐。”“那你继续。”他们这样闲闲说了半天的话,最后,时栎唇角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蜷在柔软的毛毯里轻声请求:“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能不能给我发一条消息?”电话另一侧默了默,答应她:“结束就给你发。”“好,我等着你。”“嗯。我要去工作了。”挂了电话,时栎掀开毯子,秀挺的鼻尖都闷出了薄汗。她在昏暗中安静坐了许久,重新拿起来手机,打开了信息。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沉默走着,窗外的晴朗逐渐落成了夕阳。时栎在昏暗里待了一个下午,最后扔下手机下床拎着水杯出来透气,走到楼梯时,她望着楼下,意外顿住了脚步。客厅里站着两个陌生人,见到她毕恭毕敬打着招呼:“奚小姐。”沙发上的人淡淡转回头,抬手示意她下来。时栎迟疑了瞬,走下来才看清,那两人穿着相同的工作服,脚边有个黑色的箱子,她在剧组时经常见到。她坐下来,垂眼看着,果然,那箱子打开,里面是四层的化妆品,应有尽有。“睡这么久。”封岭低头看了眼手表,语调沉淡得听不出情绪,“准备下,待会儿去跟个朋友吃饭。”时栎心里忽然没由来的一沉。-六点钟。造型师离开后,助理把车开到门前。后座两个人上车后各自沉默,就像所有貌合神离的夫妻。驾驶位上的人默默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车子一路平稳开出市区,夜色下的树影斑驳着映在两个人脸上。时栎安静坐了一会儿,拿出来手机,一段视频反复点开了几次,还是加载不出来。身侧的人余光看着她动作,平淡出声:“这里位置偏,快到山里了。”时栎不动声色放起来手机,身体随意往后靠着,声音清冷又慵懒,极搭她的妆容:“到颐山了?”“嗯。”他收起目光。“寺庙都营业到这么晚吗?”她抱着手臂笑了声,瞥他一眼,“还是因为封总特别有钱?”“明天上午去寺里。”他没接她的话,也再没说去哪里,她像是也并不关心,没有再追问。他们各自望向窗外,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白色轿车披着月色行驶在山间,最后循着灯火,驶进一片别墅区。车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一栋别墅前停稳。助理下来给她开门,紧接着有人上前来跟她身侧的人鞠躬问好。山间的晚风比城市里的要凌厉得多,她长发被吹得凌乱,身旁压低过的声音传到她这里时也被风磨得断断续续。“……已经到了,在里面。”封岭点了下头,转过头来叫她:“进去吧。”别墅里面是典型的中式风格,时栎跟在他身后往楼下走,楼梯下到半截时有淡淡的茶香飘过来,紧接着下一秒有道低沉声音闲散响了起来:“贵客有失远迎,待会儿我得自罚三杯。”封岭唇边的笑意寡淡:“我来晚了,也该罚,是不是刚好抵了?”说话间两人走进了茶室里。红木长桌前的男人看上去比封岭年长一些,穿一身休闲的棕色麻质衣裳,脖子上戴一串佛珠,面相十分和善,气质也不像是个生意人,倒更像是个搞字画古董的收藏玩家。他跟时栎两个人相互暗暗打量着,少顷之后,他站起身,伸出手来:“奚小姐,久仰。”时栎谨慎抬起手,他只绅士握住她指间前段的部分,轻轻用力,旋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