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撕了一张出来,但没立刻动笔,而是支着脑袋,若有所思地望着旁边的许最。
窗外被晚霞染成一片深红色,又逐渐被深蓝色蔓延着侵占。
许最被暖色的背景和冷色的灯光衬得更冷了,睫毛在眼底洒下毛茸茸的影子。
那一瞬间,纪因蓝做了一件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很大胆的事——
他抬起手,覆上了许最握笔的右手。
那触碰一触即离,但落手时,许最丢了笔,在课桌下反握住了他。
许最手指的温度总是有点凉,纪因蓝感受着那温度慢慢地被自己掌心变暖。
也不知这隐秘的牵手到底持续了多久,总之后来,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教室变得喧闹起来,他们的交流也不必再借助水笔和纸条。
纪因蓝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唤了一句:
“乖乖。”
许最抬眼看向他。
“你不想上台发言,是因为你本身就不喜欢、不想上、不愿意做这种事,还是你不太敢?不敢暴露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不敢自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让那么多人听见?是不喜欢,还是做不到?”
“……”
许最没有回答,只垂了垂眼。
但纪因蓝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如果你是因为不喜欢,那我教你怎么说,你现在就可以去找老牛,告诉他你不想接这个活儿。因为去或不去都是你的自由,你有拒绝的权利。但如果是因为其他的……”
纪因蓝轻轻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那要不要试着克服一下?”
从情感上来说,纪因蓝当然不想让许最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简直舍不得这人受一丁点委屈。
但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们,纪因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许最身边懂他心意替他说话,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说得残忍一点,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保证能永远陪着谁。
许最养成如今这个性子,跟他的童年和家庭环境脱不开干系,这是肯定的。
他在学生时代遇见了不想做的事,还能弄伤自己糊弄过去,那以后呢?以后总有糊弄不了的事。
纪因蓝想他拥有拒绝的自由,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拥有面对的勇气。
如果他身边一直没有人教他怎样正确面对,那就由他来。
他喜欢他,可他不能只给他喜欢。
他得教他点什么,得改变点什么,让他在未来某个或许身边没有他的可能性里,自己一个人也能有办法从容面对所有。
“我陪你,我教你。试一试,好不好?”
许最垂眼许久,像是在思考什么。
纪因蓝难得耐心地等着,直到上课铃打响,教室里混乱起来,多是散落在各处的学生跑向自己的座位。
而就在这样的乱声中,许最安静地握着纪因蓝的手,抬起来,微微低头,在他手指骨节上贴了贴自己的唇。
一个无声的亲吻。
意思是,可以试试。
纪因蓝可能是欣慰地松了口气,以至于一时都没有意识到许最这个举动有点过于明目张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心虚地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见没有外人诧异的目光,这才红着耳尖,抽走了自己的手。
“……这种活动我也没参加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你先写个演讲稿吧,你不是很能写吗?”
“……”
许最没有回答。
顿了顿,他才道:
“你帮我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