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讲话,更不喜欢站在有这么多人注视着的讲台上讲话,可拒绝别人对他来说实在太难。现在有人愿意一字一字地教他,他也认真学了,可鼓起勇气把想法说出口后,得到的结果却和预期不大一样。
他的想法就这么被轻飘飘地驳回了,和以往无数次一样。
看来拒绝与否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结局都是相同的。
许最把手里的周记纸抓得皱巴巴,他在老师和全班几十个小朋友的注视下低下头,开始了他向他人妥协的第无数次。
他慢吞吞铺平周记纸,在老师的催促下准备站起身走上台,但在那之前,旁边的男孩突然抢先站起身,大声道:
“老师,他说他不想上台!”
这个男孩有点凶,教许最说话的时候也经常不耐烦,现在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对于小孩子来说,跟老师顶嘴可是大罪,连老师也有点意外,愣了一下才道:
“老师又不是让他上台批评他,上台跟大家分享经验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呀。”
小男孩没被老师的话镇住。
他站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仰头看着台上的老师,语气不卑不亢:
“不管光不光荣,他已经拒绝了,您还要让他上,这不就是逼迫吗?他不想上台讲话,为什么非要让他讲?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跟批评还是奖励没有关系,您不能把自己认为的好坏强加给别人,就算您是老师也不行!他有拒绝的权利,您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
可能是没想到低年级的小学生能有这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男孩这段话把老师和同学都说懵了。
许最也懵了,他眨眨眼,下意识偏头看向了旁边的男孩。
那天,老师没再坚持让许最上台,只交代他下课后记得去办公室复印一份周记纸贴在教室公告栏供大家参考。
许最觉得自己应该对那个男孩说句谢谢,但他没能说出口,因为那节课下课后,小男孩就被他姐姐接走了。
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来学校借读,总共就在学校待了三天,很快就转走了。
低年级的小孩子心思简单,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班上同学很快就忘了他这么一号人,但许最却一直记得。
他记得他说的那些话,记得他手上的痣,也记得他的名字。
克莱因蓝。
那是一种神秘纯净又深邃的蓝色-
屏幕里,水晶爆炸,“胜利”字样弹出,纪因蓝关了界面,对耳机里的人说:
“困了,我先下了。”
许冠嘿嘿一笑:
“好嘞,谢谢蓝神带我上分,晚安!”
“别乱叫。”纪因蓝轻笑一声,回了他一句“晚安”,退出了游戏客户端。
今天下午他在小吃街碰到了许冠,许冠确实跟他哥两模两样,他是个野小子,还是个自来熟,两人说了几句话,许冠偶然看见了他手上的痣,一点弯都没多绕,直接两眼放光地问他是不是inBlue。
纪因蓝从来没瞒过自己在做主播的事,他身边人都知道他的ID,这对他来说不是个需要刻意保守的秘密,现在被人问起,就很大方地说了“是”。
许冠是他粉丝,又是许最的弟弟,纪因蓝就跟他加了微信,反正晚上闲得没事干,他也懒得直播,就随便带弟弟打了几把游戏。
下游戏时,纪因蓝确实困了,他去洗了个澡,回来躺在床上却又稍微清醒了点。
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躺着也是躺着,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消息预览里没有许最的信息,纪因蓝点开消息列表,往下滑了两页。
他微信里加了不少人,还有大大小小很多群聊,消息都是一茬一茬往外刷,一会儿不管,未读消息就得被压到两页以后。
纪因蓝在一堆群聊里找见了许最的聊天框。
那人的头像是一片纯蓝,名字又改了,改了个什么“贪婪”,纪因蓝在心里念了一遍,给自己念笑了。
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许最这人怎么又好笑又好玩的。
纪因蓝没多想,他翻了翻朋友圈就打算关手机睡觉,但退出微信之前,他指尖一顿,又回到了消息列表,把被埋得更深的许最翻出来,给他的聊天框加了个置顶。
他置顶聊天只有两个,一个是纪四余,一个是许最。
许最这人不爱说话,还老爱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