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耐心?有?限。”
裴瑕冷淡视之:“日?后你有?多?远滚多?远,再踏入长安一步,我必亲手杀你。”
“啧。”
谢无陵上扬的眼尾挑了?挑:“可惜水牢里的水太浊,不然你真该照一照你如今的模样。如切如琢的河东君子,私下里竟是这么个?丑陋妒夫,若是被娇娇瞧见你这嘴脸,你说她可还?会敬你、爱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瑕下颌不觉绷紧,再次垂眸,冷笑:“说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吧。”
语毕,他?也不再与他?废话,绯紫袍袖轻拂,转身?便离了?这阴暗腐臭的水牢。
水牢正上,是一口以铁网交错封上的天井。
若是下雨,雨水正好落在池中,省了?换水的力气。至于犯人会不会淋雨染病——
都进水牢泡着了?,哪个?还?在乎这些。
当狱卒窸窸窣窣过来帮谢无陵解开?绳索时,谢无陵仰起?头,望着天井之外的那轮明月。
皎洁明亮,周围淡淡晕开?一圈青白色的朦胧月华。
他?怔怔望着那被铁网拦成一块块的月亮,皲裂的薄唇轻动:“我不会放弃的。”
不会。
绝对不会。
【109】
【109】晋江文学城首发
是日夜里,月清风朗。
裴瑕沐浴后,先去隔壁房里看了眼棣哥儿。
见床榻上的小小孩子睡得正香,圆圆小脸透着康健的红晕,他眉间也染上几分慈父的温蔼。
孩子长起?来很快,转眼已一岁半,会走会跳,还会追在他和玉娘身后喊爹爹、阿娘。
他弯下腰,给?孩子掖了掖被角,这才放下雾青色的轻罗床帐,缓步回了房。
夜已深了,沈玉娇持家节俭,夜里并不燃着太多?灯烛,只四周各留两盏,足够照明?便可。
待裴瑕绕过那扇八尺高?的檀木屏风,入目便见那道坐在梳妆台前的纤丽身影。
她穿着牙白色亵衣,肩头随意披了件黛蓝色衫子,一头如瀑如缎的乌发逶逶垂在身后,窄腰在发间若隐若现?。
听得屏风那边的动静,她回头看来一眼,见是裴瑕,微微笑了:“去看过孩子了?”
昏朦烛光下,她笑容温婉,叫人心安。
裴瑕嗯了声,提步上前:“他睡得很香,还打?着小呼噜。”
“大?抵是午后,阿瑜和阿瑾带着他在院子里疯玩,累着了。”
沈玉娇手中?牙篦沾着香露,不紧不慢地梳着发:“今日你晚归,他睡下前还问起?你,爹爹怎么天黑了没回来,是不是被妖怪捉走了?我哄了好半晌,他才肯睡,实在缠人得紧。”
“他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妖怪?”
裴瑕已走到她身侧,从铜镜里望见两人的身影,大?掌搭在她肩头,弯下腰,镜里便出现?他们相依的脸庞。
沈玉娇道:“应当是听阿瑜说的,她现?下正是好奇的年纪,总缠着我阿嫂给?她讲故事才肯睡。”
小侄女阿瑜已经开蒙,能?识字能?背诗,平日里阿瑾和棣哥儿?就爱跟在姐姐屁股后头,像两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那再过两年,也轮到我们给?孩子讲故事了。”
裴瑕漫不经心地说,视线始终望着镜中?两人的模样。
黄澄澄的铜镜里,男子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女子蛾眉杏眼,肤若桃花,当真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沈玉娇自然也察觉到裴瑕凝视镜中?的目光。
他停得太久,仿佛沉溺其中?。
从那场宫变之后,他的心思好似愈发深沉,对旁人倒还是一贯的澹然平和,但私下与她相处,细枝末节间总透出些过分的占有欲。
譬如现?下,他接过她手中?牙篦,替她梳着发,忽而提议:“待下回休沐,寻个画师入府,给?你我作幅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