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之新帝即位,擢升他?为丞相,年方二十五便成了?一品重臣,这份隆宠,一时叫他?成为长安城里最为春风得?意、风光无两的存在。
典狱长有?意奉承贵人,见水里的谢无陵还?在昏睡,不禁粗着嗓门斥道:“别睡了?,快醒一醒——”
喊了?两嗓子见没?反应,又从腰间解下鞭子,抬手便要抽去:“你这混账东西,是死了?不成?”
鞭子还?未甩出,手腕便被扼住。
典狱长一怔,回过脸便对上一双清冷如冰的黑眸。
那一眼凉沁沁的,直教?人背脊都发颤,牢头战战兢兢:“裴…裴相公?”
“出去。”
裴瑕甩开?他?的手,又从袖中掏出块洁净的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清瘦长指。
典狱长见状,半点不敢耽搁:“是…是,卑职这就出去。”
水牢里很快又恢复开?始的静谧,一滩死水般。
裴瑕手持圣旨,朝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水里的男人:“谢无陵。”
他?声线疏冷,不疾不徐:“新帝即位,大赦天下,你也在赦免之列。待我宣完这道旨,你也可以出去了?。”
良久,水中之人才后知后觉般有?了?反应。
水声淅沥,铁锁哗啦,谢无陵缓缓抬起?头。
随着动作,勒在腕间的麻绳似乎收得?更紧,深陷入血肉里,周遭皮肤激起?一片绯红。
他?却不觉痛般,撩起?眼皮,看向灯火明亮处的男人。
紫袍金带,面如冠玉,当真是芝兰玉树,清贵无双。
“紫袍……”
谢无陵扯了?下唇角,苍白消瘦的脸庞露出个?懒散笑意:“又升官了?啊。”
这一笑,那种熟悉的反感霎时涌上心?头。
裴瑕眉心?轻折,语气冷淡:“这会儿还?能笑出来,看来你的骨头比我想象的还?要硬。”
谢无陵懒洋洋仰着脑袋,明明浑身?酸疼麻痹得?厉害,嘴角的弧度却咧得?更大:“那必须的啊。”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就是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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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不信咱比一比,我定比你活得?长。”
裴瑕道:“我若想杀你,随时都可以。”
“那你杀呗。”
谢无陵斜着眼,满不在乎:“那日?在皇宫里,又不是没?给你机会。”
“我说过,我应了?玉娘,留你一命。”
裴瑕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对她食言。”
谢无陵听他?提起?沈玉娇,狭眸中似有?星光轻闪,不过转瞬,那份柔意敛起?,他?仍是那副懒散恣意的模样,直直看向裴瑕:“到底是不想对她食言,还?是怕杀了?我,她会惦记我一辈子?”
裴瑕眸色骤暗。
谢无陵见状,笑得?更畅快了?:“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反正换做是他?,定也不会杀了?裴瑕。
毕竟死者为大,活人再怎么比,终是越不过那死了?的。
裴瑕也不欲与他?争辩这些,拿出黄帛圣旨,不带情绪地宣了?。
末了?,他?拢起?圣旨,望向被流放北地的谢无陵:“日?后,你与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这个?“我们”落在谢无陵耳中无比刺耳,他?忍不住讥讽:“我与娇娇的纠葛,与你有?何干系?”
裴瑕长指拢了?拢。
霎时间有?些后悔没?留下典狱长那根鞭子,抽烂谢无陵这张不知死活的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