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提高嗓音,又唤了?一声,“陛下,可要宣晚膳?”
殿内仍是一片沉沉静寂。
这情况实在太诡异,贤妃一时也顾不上其他?,急急上前,推门而入。
宽敞轩丽的金殿内只燃着零星几盏灯,空气中弥漫着冗杂药材苦涩的龙涎香气,细闻似乎还?有?一丝鲜血腥膻。
待行至内殿,见着眼前情形,贤妃与冯安等人皆惊骇到失声。
只见宽大龙床上,衾被凌乱,枕头落地,昭宁帝直挺挺躺着,双眼睁大,眼珠爆凸,手指蜷缩,清瘦嶙峋的脸庞呈现一片灰青色。
而一袭黛青色深衣的淑妃趴在榻边,双眸紧闭,面色惨白,搭在身?侧的雪白腕子上是一道深深刀痕。
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她淡色裙摆,血液如蛇,顺着脚踏蜿蜒而下,一直没?入锦织地衣。
“陛下!”冯安惊叫着冲上前。
贤妃也没?想到,殿内竟是这幅场景。
她踉踉跄跄地走?向床边,冯安已探了?昭宁帝的鼻息,白了?脸色:“没?…没?气了?。”
皇帝死了?。
这个?认知叫贤妃的大脑空了?两瞬。
但也仅仅两瞬,她镇定下来,心?头更多?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死了?啊。
死就死了?吧。
她淡淡看了?眼床上那死不瞑目的老迈帝王,而后蹲下身?,去看榻边的淑妃。
伸手探了?鼻息,还?剩一缕气。
贤妃摁着她的人中:“淑妃,淑妃你醒醒。”
淑妃仍闭着眼。
贤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照理说,她应当就由着淑妃这般死了?的。
可她还?是想问问她,再与她说说话。
于是她继续掐她的人中,拍着她的脸,哑声朝她喊:“郑月容,你醒醒。”
未曾想真喊回了?淑妃半口气,她眼皮微弱动了?下。
待见着是贤妃,她惨白笑了?。
“你还?笑。”贤妃咬牙:“你是疯了?吗?”
“或许吧。”
淑妃已没?多?少气,眼皮维持着一条缝,失了?血色的苍白唇瓣翕动:“锦华……的人,寻到我……”
“回你……回你一礼,往后……你大可安心?……咳,安心?做你的太后……”
“我…累了?……”
好累啊。
想回家,回到安乐坊杨柳巷的郑宅。
若回到那一年的上巳节,她定不凑热闹,去看劳什子锦帐里的胡姬舞。
不看那支舞,便也不会与司马瑞遇上,虚度这荒唐可笑的大半生?……
拿枕头闷在昭宁帝脸上的那刹那,第一次亲手杀人的淑妃,心?里竟无半分害怕,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跨坐在他?孱弱干瘦的躯体上,用尽全?力摁着那枚锦枕,看到他?试图伸手挣扎,听到他?喉中发出困兽般低哑的嘶吼,她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很快就要结束了?。
多?年前,他?开?启她此生?的错误,而今便由她亲手结束这个?错误。
“陛下,你真是个?可怜虫。”
这回换她来凌辱他?,她扮成房淑静的模样,美眸弯弯与他?笑道:“她的心?里一直住着别的男人,甚至在你的眼皮底下,与那男人诞下一个?孩子。”
这一回,大抵是她笑得?最像房淑静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