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怔怔地抬起头,额上已磕出鲜血:“是…是,起码是申时以后。”
申时。
正是娇娇在成衣铺子不见的时辰。
谢无陵沉声,继续问:“你那辆马车上,可有一位名唤沈玉娇的娘子?”
“沈玉娇?”阿念迷惘一瞬,而后道:“有位沈阿姐……不知她闺名是何,但她姓沈,且她谈吐气度不凡!也是她告诉我们,看着北极星的方向往树木稀疏处跑,跑到官道上就有救了!”
沈阿姐,气度不凡,且知道往哪边逃命。
谢无陵几乎立刻笃定,那人便是沈玉娇。
她的娇娇吃过苦,落过难,才?有这番处事不惊的沉静。
心头猛然揪紧,他连忙招呼身后三名侍卫:“你们来个人,带她上马。”
这三人皆是裴瑕留给沈玉娇的侍卫,如今为着共同目的,也愿听这位谢郎君的吩咐。
侍卫长?应了声“是”,弯腰将阿念抱上马。
谢无陵看向阿念:“你可记得从何处跑来?”
阿念有些不大确定,哽噎道:“我就看着星星的方向一直跑,只?依稀记着一些……”
谢无陵深吸一口气,问了些具体情况,而后看向侍卫长?:“你随着她的方向走。”
又?对另两名侍卫道:“你们去西边和北边,寻见其他女子,发一声鸣镝,若是寻见夫人,就发两声鸣镝,明白么?”
战场厮杀过的人,发号施令自有一派不容置喙的威严。
三名侍卫面色一凛:“是。”
话音落下,即刻朝四个方向,分头寻去。
知晓沈玉娇会往树木稀疏的地方跑,谢无陵只?恨胯下的马儿不能踩着风火轮飞起来。
他边策马四处搜寻,边扬声大喊:“娇娇,娇娇——”
嗓音嘹亮,惊得林子里鸟雀纷飞,天边那颗明亮的北极星也闪了闪。
也不知寻了多久,忽的,一道细软声音遥遥传来:“我在这……”
谢无陵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道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谢无陵。”
“娇娇?”
谢无陵遽然勒住缰绳,抬眼便见一块巨石后,晃晃悠悠抬起一只?纤细的胳膊。
“娇娇!”
他迅速翻身下马,踏着月色,疾步走向巨石。
只?见清冷月光之下,沈玉娇背靠石头,乌发散乱,两只?绣鞋也不知跑去哪,破破烂烂的裙摆沾满泥污,那张柔婉娇丽的脸庞一片冷汗惨白,此刻双眸半睁着,勉力朝他挤出一抹笑:“谢无陵,真的是你啊……”
刹那间,一阵失而复得的激动与疼惜在胸膛翻涌着,谢无陵也顾不上太多,蹲下身,抬手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是我。”
他低着头,脑袋深深埋入她柔软的颈间,嗓音沙哑:“怪我,都怪我来晚了,害你遭这些罪。”
这突如其来的炽热拥抱让沈玉娇怔住。
自晕倒后,未进?一粒米粮,她整个人饿得饥肠辘辘,而后一路逃命,直跑得浑身脱力,头晕眼花。
她本打算靠着这石头歇息一阵,待缓过劲儿再去寻大路,双眼正冒金星,陡然听到有人唤“娇娇”。
她还以为她快死?了。
不然怎会在这听到谢无陵的声音。
可她没死?,谢无陵也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抱着她的双臂那样坚实?,埋在她颈间喷薄的鼻息又?那样滚烫,还有他透着轻颤的低沉嗓音:“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
不然便是上天入地,他定亲手宰了那幕后黑手。
沈玉娇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哪怕四下无人,但这般亲密,还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