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的临街雅间内,一袭绯紫色裙衫的锦华长公主坐在轻绢锦屏后,优哉游哉看向大街上轻裘宝马的翩翩佳公子,红唇轻扬,“寿安眼光挺不?错的,这个裴守真,的确生着一张招女?人喜欢的好脸。”
身后的大宫女?闻言,不?敢接话。
寿安公主为何要远嫁南诏,旁人不?知,她跟在长公主身旁,却是心知肚明。
“可惜了,有家室,还是个情种……”
长公主扯了扯嘴角,似感慨,似埋怨:“情种,着实可恨啊。”
雅间人仍是无人应声。
长公主也并不?在乎,斜眼看向窗边的画师:“画好了么?”
老画师战战兢兢:“差…差不?多了,殿下?您看,这样成么?”
长公主瞥了眼,画上正?是裴瑕打马游街的模样,这画师最擅人像,寥寥数笔就勾勒出那?红袍郎君的卓然风姿。
“不?错。”长公主夸道,又轻抚袖口,娇笑叹道:“可怜小寿安困在宫中,没法亲眼见到心上人打马游街的英姿。也就我这做姑母的心疼她,给她画幅画解解馋……”
“我可真是个好姑母啊。”
她感叹着。
满室静谧,直到长公主懒洋洋问一句,“怎么都不?出声?”
屋内几人才惴惴应和着:“是,是,长公主对小辈一向慈爱宽厚,公主收到您的画,定会感激不?已。”
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笑了。
只看着北边的天,眼底又浮现一丝空虚的怅惘-
打马游街过后便是曲江琼林宴,裴瑕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外有诸多应酬。
沈玉娇也不?管他这些,看完游街,想着出都出门了,也没立刻回府,而是去了李家,探望外祖母罗氏。
上一回见到外祖母还是正?月初二,一晃三个月没见,沈玉娇有一肚子话要说。
最重要的两件,一是她生了个孩子,二是沈家人得到赦免回京。
“外祖母,我今日出来?的急,没把孩儿带出来?。待过两日办满月宴,你?和外祖父他们一起来?我府中,我把棣哥儿抱给您看,好吗?”
罗氏耳朵聋,舅母程氏拔高嗓音又复述了一遍,她才听清,乐呵呵点?头:“好好好,抱小哥儿,我抱我抱。”
沈玉娇又道:“宫里?的旨意已经?发往岭南了,您外甥女?婿也往岭南那?边派了亲信,将我父亲母亲、阿兄阿嫂他们一同接回,最迟除夕,咱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岭南实在是山高路远,赦旨从?长安送去要三个月,他们那?边老弱妇孺跋山涉水的回来?,紧赶慢赶也要半年。若是路上孩子生个病、老人头疼脑热哪儿不?舒服,又要耽搁时?日。
是以沈玉娇将期盼放在除夕,除夕能回来?,这一整年也算圆满。
老太太罗氏听到添新丁,脑子还有点?糊涂,但?一听到小女?儿一家能回长安了,顿时?泪眼汪汪:“好啊好啊,可算要回来?了,菩萨保佑!”
舅母程氏也红了眼眶,握着老太太的手道:“所以您日后可得好好吃饭,按时?吃药,把身体养得结结实实的,不?然小姑回来?瞧见您这样,肯定要心疼了。”
“好好好,我吃,药再苦我也吃……”罗氏点?头,像个老小孩儿般,满脸认真:“我要等我的娟娘回来?呢。”
沈玉娇又陪了外祖母一阵,便与程氏到外头说话。
聊起过两日的满月宴,沈玉娇道:“郎君近日太多宴饮,忙得脚不?沾地,是以满月宴我们不?打算大办,就请自家的亲戚来?吃两桌饭,热闹热闹。待到孩儿周岁,我父亲母亲他们也回来?了,到时?候再热热闹闹大办一场。”
程氏想了想,颔首:“行,若是缺人手,尽管与我说。”
沈玉娇笑道:“就小办几桌,我还是能应付的。”
“做了母亲果?真不?一样,人也稳重了。”
程氏目露赞许,又感叹道:“你?这郎婿真是不?错,你?舅父不?是与翰林院的汪学?士是好友么,他昨日与我说,守真那?篇应试策论写?得极好,陛下?看到后赞不?绝口,连声道为后人觅得一位宰辅之才。这回陛下?钦点?入翰林院,直接便是五品的侍读学?士!”
翰林院虽无实权,却是天子近臣,名贵清华,便是朝中重臣,也不?敢对翰林们有丝毫怠慢。
如?今裴瑕以二十三岁的年纪,便任命五品学?士,足见昭宁帝对他的爱重。
“他那?篇策论我还未看过,待我回头也找来?读一读。”沈玉娇轻声道。
“哪还需要找?回去让守真亲自讲给你?听不?就是了?”程氏掩唇笑道:“能得探花郎亲自传授,天下?独有你?有这个福气呢。”
沈玉娇被这一打趣,红了脸,嗔道:“舅母。”
程氏知道她脸皮薄,也没再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