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后一连多日,贺念璠都是最早到学堂的那个,仅此也罢,她竟然再也不抱怨读书的内容无聊,先生讲课时也不打瞌睡了。
“这个态势很不错,继续保持,等你阿娘回来,我会在她们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可贺念璠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补回来的,贺躬行早已返京,姐姐也有自己的功课,为了追上进程,她每晚挑灯夜读,有时还会去姨母府上叨扰人家,真是把府中的众人都感动到了。
贺念璠是聪慧的,就这么坚持了两个月,她啃完了落下的所有功课,身上少了跳脱,多了一股书生气,谁见了不说一句真像饱读诗书的官家小姐。
可还不够,为了考取功名,为了参加乡试,这些远远不够……
这次到会稽,除了换洗的衣物外,贺念璠抱了一大堆书,为的是不因玩乐而松懈学业。
林弃回来去寻贺念璠时,她正在屋中看书,可惜林弃喜于久别重逢,并未发觉桌上的东西。
“没想到姐姐才回来,我就睡过头了……”
用完早膳清醒些后,算着时辰快到午时,贺念璠感到一阵焦虑,当着林弃的面抱起《诗经》就是诵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是一首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上古民间歌谣,出门前才听姨母讲解过,她想起念温的劝告。
“你在读《氓》啊,我对它印象很深刻,如何?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不想贺念璠皱起眉头,严肃道:“姐姐不要打扰我,等我背完再说。”
“哦……”
林弃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半个时辰过去,贺念璠已能磕磕绊绊地背下,她又提笔在纸上默写了一遍,确认一字不错,这才放心地合上书。
“念璠好认真。”林弃正趴在桌上看着她,也不知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你还被你的姨母训斥,怎么两月不见如转性般?”
“姐姐难道不知道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我们分别近二十个三日,我若是没有一点变化,岂不是不思进取?”
“是,是。”林弃坐直身子,面上带笑,不是嘲讽,而是欣慰,“那你现在可有不懂的地方是我能教你的?”
“没有,姨母同我讲解过了。”
她的记性很好,只要上心,别人讲过的东西过耳不忘。
可等贺念璠把桌上的东西摆放整齐,偏偏在这时候,她又改口了。
“其实硬要说的话,也不算没有……”
一阵寒风吹进屋。
“你……”林弃看了一眼少女单薄的穿着,起身走到墙边将通风的窗子关紧,复又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到少女肩上,“虽说过了惊蛰,会稽还是有些冷,担心不要冻着身子。”
贺念璠拉紧身上的披风,有股淡淡的酒香,就是不知是昨晚美酒残留下的味道,还是姐姐的信引。
贺念璠猛吸一口气,希冀它能让自己安心。
“姐姐,我心疼那个被氓嫌弃的女子,你说,为何就算年少相爱,也抵不过中年变心?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与预想中的提问有些微妙差别,林弃还以为念璠是有哪处不理解,求她解释,她越听,眉头蹙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