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我们?是只留了我。”燕王看了眼左右后,压低声道,说完又叹一声气。
燕王妃不解:“这是好事啊,你看殿下不留别人,单独留你,是看重你……是看重咱们儿子呢。”
燕王看自己媳妇一眼,连连摇头,又附耳对燕王妃道:“你当这是什么好事?依我说,那位的心思深着呢,当年那些账,早晚要算。”
说完他退回来,抻了抻酸痛的胳膊腿,又道:“现在还真就只能指望咱儿子了,好在他手中兵多,得重用,又跟那位小殿下关系不错,若是能再多立功……”
当年老爷子的那些事,太子殿下说不定就真不计较了。
但归根结底,当初就不该投靠义军,去金陵不好吗?唉。
燕王心中哀叹,却也只敢在想想,不敢真说出来。
燕王妃帮他捏着肩,戳破道:“以前你不也是指望你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你儿子不得司州那位的眼,长安洛阳不少世家都瞧不上咱们,这下可好,太子殿下一来,你看长安这些个人对咱们裴府巴结的……”
燕王连连摆手:“都是虚的,一时而已。”
他现在心里如履薄冰着呢。
“对了,还有件事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我听说那位小殿下回长安了,你今日可见着了?”燕王妃又问。
“见着了,怎么了?”燕王端起茶盏。
“那你看他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燕王妃忽然靠近,小声问。
“自然是男子,为何这么问?”燕王微讶。
燕王妃一听,顿时遗憾:“原来真是男子……”
顿了顿,她又道:“还不是你儿子,他先前在雍州不是娶过亲?娶的就是这位小殿下,我先前一直以为他是公主……”
“噗——咳咳!”燕王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搁下茶盏后,神情简直惊恐,“你说什么?”
燕王妃愣了一下,道:“我说……”
燕王却立刻捂住她的嘴,看左右一眼后,压低声道:“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燕王妃一把扯下他的手,不满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还干什么?”燕王压低声,神情少有的警惕,“你先前没听元羿说过?司州那位当皇帝时,就爱派人监视大臣,把人家晚上在家跟媳妇说过什么都记在纸上,递进宫给他看,元羿还看过那些信,万一太子殿下也有这喜好……”
说着他抬抬眉,给燕王妃一个“你懂的”眼神。
燕王妃被他说的一阵发毛,小声道:“应该不至于吧?”
“这谁知道呢。”他们都是一家子,万一有个同样的喜好也说不准。
燕王现在是胆战心惊,总算明白以前要不是有裴椹在,自己有多少次差点脑袋搬家了。
尤其现在这位太子殿下又跟……
燕王不作深想,赶紧问燕王妃:“对了,你刚才说俭之在雍州……那事是真的?”
“真的,元羿亲口跟我说的。”燕王妃点头。
“我命休矣——”燕王一听,脸都白了大半,往椅背一倒,就要晕过去。
“哎呀,你怕什么?”燕王妃把他又推起来,道,“上次他们到长安,我又问了元羿,元羿解释说是他弄错了,椹儿跟那位是假成亲,是为了帮他遮掩身份,在旁人面前演戏。如今他们一切说开,已经只是朋友了。”
“唉,既是演戏,想必那个叫陈青的小兵也被骗了,说的都是假的,只是……”燕王妃捂了捂心口,惆怅道,“我这不是还有点遗憾吗?咱们椹儿好不容易成回亲,结果竟是假的,你说他要真是公主该多好?”
第123章
燕王一听两人当时是假成亲,而且成亲的目的是帮李禅秀遮掩身份,顿时又松一口气,直抚胸口念叨:“还好还好……”
念完又听燕王妃说什么“要真是公主该多好”,吓得险些又去捂住媳妇的嘴,小声提醒道:“你可别胡说,那位就这一个儿子。”
还是千藏万藏,好不容易才养活的儿子,珍贵着呢。
况且就算真是公主,李玹也不太可能让他们家尚主。就算不是他们家,是别的优秀人家,李玹也未必舍得嫁,何况压根不是公主。
别人不知道,但当年太子因“谋反”被押回洛阳时,同样留守洛阳的燕王却听闻过——太子被押回来关在太子府北院没多久,太子妃便受惊吓早产。
当时两人只隔一墙,听着隔壁妻子一声声惨烈的呼喊,太子跪在院门向看守的侍卫一遍遍磕头,请他们给老皇帝传话,让太医来。
然而他磕到额上满是鲜血,石阶都被染红,外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直到隔壁太子妃的声音越来越弱,一夜过去,死讯传来,太子仍孤身跪在门边,只是整个人已僵如石塑,脸色灰败,如同失魂。
接连失去姨母、手足、心腹,外祖一家被杀,妻子亦没保住,自己又被圈禁,彼时的太子,已然了无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