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瞬间回过神,他以为自己怔愣了许久,实际只是一瞬。
他忙掩饰性地转头,看向宣平。
宣平刚好也转头,听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疑惑问:“然后呢?”
李禅秀一笑,道:“我在想,哪个方子更适合四当家。”
宣平听了也笑,道:“无妨,我嗓子一直这样,早就习惯了。您能帮我治好我大哥,我已是感激不尽。”
裴二听到这话,不由又抬头看向两人。
宣平注意到,正好对他道:“那个,你……沈二是吧?快把水端过来,给沈姑娘洗手。”
裴二上前几步,漆黑眸子望向李禅秀,很快垂下。
他本该将木盆放下,然后就退开。但此刻,他却像木头桩子,将盆端到李禅秀面前,人却一动不动。
李禅秀不动声色看他一眼,将手伸进木盆的热水里,暗想:沈二?亏他想得出来。
裴二目光垂下,正好落在盆中,看着他修长漂亮的指尖一点点浸入热水。
李禅秀心不在焉地洗着,目光不动声色打量他,没注意到自己也在被对方打量。
他双手不紧不慢地搓洗,指尖在清水中交替,皮肤在热水中慢慢变成薄粉,又嫣红,修长手指如细细打磨出的玉,薄透漂亮。
像春日沾着露水的桃花。
裴二低垂的目光幽深,他不久前失忆过,按说还没见过春日的桃花,可脑海就是这么突兀地想。
他嗓子微微发干,又想到衔住那片桃花,饮走花上露水的情形。甚至,若衔住的不是桃花,是水中手指……
“哗啦——”
忽然,李禅秀洗好,将手从木盆中拿走。
裴二不由抬头,目光隐晦地紧随。
李禅秀尽量不动声色,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巾帕,将手上的水擦干。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胡郎中早已目瞪口呆,自然不是因为李禅秀洗手时,与裴二之间不动声色的互动,而是被忽然出现的裴二吓的。
好在他走在最后,宣平等人的注意力又在李禅秀身上,并没发现他的异状。
李禅秀擦完手,接过宣平递来的纸笔,仿佛不再注意裴二,神色如常地写下药方。
写完,他抬起头,又对宣平道:“这药配起来麻烦,正好我带了些药材,可以制些金疮药,今晚先给陆公子用着。虽然解不了毒,但能防止伤处恶化,不过……”
宣平一听,顿时大喜,可听他话有转折,又紧张:“可是有什么难处?”
李禅秀摇头,余光看一眼裴二,笑道:“只是磨药粉需要力气,我需要有个人帮我干活。”
宣平一听,顿时松一口气,心道: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只是磨药粉的话,还不简单?我就有力气得很!
他想着正要开口,却听李禅秀又道:“我看刚才端水的这个人,能将一盆水端得水面纹丝不动,应是沉稳有力,臂力非凡,正适合捣磨药粉,不如就他吧。”
裴二闻言,倏地看向他。
宣平也愣住,不由仔细打量起裴二。
难怪沈姑娘方才洗手时,好像多看这人一眼,原来是在观察对方的臂力?
但沈姑娘的判断恐怕有误,这人分明是穿的衣服有些紧,手臂确实鼓起一块块,但……那真不是棉衣被勒的?
他不信这人看着跟他差不多瘦,能比他强健!
第38章
宣平还想再劝李禅秀,但李禅秀已经跳过这个话题,接着方才的话道:“对了,四当家嗓子不舒服的话,平日可用金银花、淡竹叶泡水喝,或者直接含甘草片也可以。”
裴二听见“四当家”三个字,目光微冷,立刻用余光瞥一眼此人。
听到“甘草片”时,又忍不住看向李禅秀,眼神幽幽。
李禅秀轻咳一声,总感觉像被受了委屈的狼犬盯着,生生止住了随手想拿几枚甘草片给宣平的念头。
宣平见他没计较是被自己绑来,还替自己嗓子考虑,不由又感激:“多谢沈姑娘,您真是医者仁心,之前我对您多有得罪,实在是惭愧。”
李禅秀摇头表示已经不介意,接着又赶紧道:“时间不早,我先去给陆公子制些金疮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