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依旧不遮风避雨,就淋着干净的雨水往大比举行地的方向走。
吵吵嚷嚷中,有人靠过来,向秦千凝道谢。
哗啦哗啦的雨声中,秦千凝扯着嗓子问:“我们是朋友吗?”
对方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却听她甩甩雨水道:“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对方呆呆地应了声,忽然很想借着大雨的遮掩,痛快哭一场。
薛九经跟着挤进来,支吾道:“那我呢……”
“你什么?”
“我是说我们也算……不,我是说,大比结束后,我还能跟你们一起玩儿吗?”
秦千凝笑了一下,一秒看破他想说什么:“当然,朋友哪有不一起鬼混的。”
薛九经终于呲个大白牙,笑了。
过了会儿,陆弗惟靠了过来。
“秦道友,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秦千凝蹙眉:“为什么?”
“我是摇摇欲坠的东境培养出来的领头人,从小到大,只学习打斗杀人,十七年来,从未出过那方天地。我想现在东境不需要杀人利器了,也就不需要我了。”她露出释怀的笑,在雨水之下格外清爽,“所以我想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去秦道友来的凡人界看看。”看看什么样的地界,能培养出万中无一的秦千凝。
秦千凝愣了一下,尊重她的选择:“现在就走?”
“现在。”
“那我猜,或许我们很久才会重逢。”
陆弗惟点头:“就此一别,请多珍重。”
她转身欲走,秦千凝却追了上来,塞给了她一个锦囊:“等你遇到困境时,可以拆开看看。”
陆弗惟愣了愣,郑重点头,塞进了行囊里。后来她封锁修为做回凡人,纯靠一身武力行走凡人界,行侠仗义,风餐露宿,几十年间,看遍人间疾苦,走到山穷水尽之时,始终都没舍得打开那个锦囊。
直到百年后的某一天,她在破庙留宿时,月光照进来,她忽然福至心灵,再也忍不住了,想要拆开锦囊看看。
百年过去,秦千凝用的劣质纸张已经泛黄干脆,字迹晕染,只见到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你傻不傻,行走人间哪能不靠银子铜钱!”
百年里从未沾染过金钱所以过得很艰苦的陆弗惟:“……”
她看着这几个大字,品了一下,折好,放进锦囊,再放进自己褴褛的衣裳里。
过了会儿,忽然爆发出忍俊不禁的大笑,捧着腹,怎么都直不起腰。
吓得被她营救的祖孙俩瑟瑟发抖:恩人这是怎么了,三个月下来只有冷面这一个表情的她,原来还会笑啊。
……
送走陆弗惟,大伙儿继续上路。
快要进城时,荀鹤忽然鼓足勇气上前。
“秦道友。”
秦千凝侧头:“怎么?”
荀鹤问:“大比结束,各境都需要整歇,想必我们很久不会再聚了。”
秦千凝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道:“所以秦道友你会给我写信吗?”
秦千凝有点无语,扯了扯嘴角:“哎呀荀鹤啊,交流经验这种事——”
“不,不是交流经验。”荀鹤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是写你的日常,写你的奇思妙想……只是写信,单纯的写信。”
秦千凝和他四目相对,眨眨眼,怔愣住。
她虽然迟钝,但并不笨拙,只要对方透露出明确的意思,她不会体会不到。
荀鹤这是……
她张了张嘴,最后一笑,落落大方道:“好啊,荀道友也要多给我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