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昙自舟上轻轻一跃,来到安又宁身边。
安又宁浑身湿漉漉的,好在湿掉的袍子还算干净,只一双脚连着小腿上俱是在塘底行走时的软泥,糊着十分难受。
春信立刻便道:“少主,我去拿双干净的鹿皮小靴来。”
安又宁看着谢昙就来气,他没好气的看着眼前纤尘不染的谢昙,挥手制止了春信。
春信停在原地。
安又宁看向谢昙,心下却气的跳脚——凭什么他这般狼狈丢丑,谢昙却还完好无损的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谢昙不是喜欢陪他吗?他就让他得偿所愿好了!
旁边春信还在担忧:“虽然天气暖了,可少主身子弱,若着凉了就不好了,少主还是容春信为您拿身换洗衣物过来罢……”
安又宁却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一边的谢昙,打断了春信的话,理直气壮的对谢昙道:“你,蹲下。”
见矛头忽然对向谢昙,春信立刻不明所以的噤了声。
周围小厮目光登时齐刷刷的看过来。
在这么多外人甚至是下人面前,安又宁的颐指气使绝对大大的损了对方脸面。
谢昙不明所以,却在沉默片刻后,不止依言,甚至顺从的半跪在了安又宁面前。
周围一时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下一刻,一只泥巴兮兮的脚,就踩在了谢昙支立的膝上。
泥渍霎时由接触面向外洇染,谢昙雪白的中裤登时肮脏。
谢昙在无念宫所住时日已不短,周遭小厮皆知晓他的身份,先不说此举对谢昙来说,有他绝对无法忍受的脏污,单纯安又宁踩在谢昙膝上的这个动作,就是对他赤。裸。裸的折辱!
安又宁却恍若不觉,一手扶着春信,一边仔细看着谢昙反应,忽一歪头,软了语气道:“阿昙,这些泥巴好脏,我踩的难受,你能不能帮我擦干净?”
震惊于安又宁行为的防风,此刻终于反应过来,立时便要上前去扶谢昙:“宁公子不要欺人太甚!”
安又宁却佯作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气鼓鼓道:“你可别血口喷人,方才阿昙还说要与我亲近!”
什么亲近,这明明就是在欺辱主上!
防风还欲再言,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昙却抬手制止了他。
防风不敢违逆谢昙,终于还是退到了一边。
谢昙沉默着,如一座午夜的山。
过了片刻,谢昙才慢吞吞的动了。
他伸出洁净却又伤痕累累的手指,为安又宁脱去了泥泞不堪的鞋子,那早已看不清原色的鞋便被丢弃一边,接着他又慢条斯理的褪去了安又宁长长的鞋袜,露出了安又宁光。裸的足。
——好在有鞋袜阻挡,大部分泥浆都被隔在织物之上,安又宁只脚趾上有些浅淡的泥色,还算干净。
谢昙握着安又宁的足踝,在方才膝上被安又宁鞋袜沾染的泥泞处铺了一方干净的巾帕,这才重新将他的足放在了自己膝上三寸之处。
谢昙动作轻缓,随身巾帕已用,他看向安又宁的足尖,少顷,一道毫不犹豫的裂帛声就响在众人耳边——谢昙竟撕了一片内袍下摆下来。
谢昙将袍衣交叠相握,伸手擦拭向安又宁沾染了泥色的脚趾,动作轻柔却又矛盾的透露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看起来倒是十分优雅。
安又宁看着垂睫擦拭的谢昙,却觉焦灼。
谢昙目光有如实质,他擦拭自己的脚趾,安又宁却觉得他的目光,侵略性十足的好似抚摸甚至在把玩一柄白玉,他指骨若有似无的摩挲过自己的足底,诱出一点又一点的难耐痒意,迫使自己实在按捺不住蜷了蜷脚趾。
谢昙的动作顿住了。
安又宁就发觉谢昙目光先是停在了自己蜷缩的趾尖,接着又自趾尖移至脚踝,停顿一瞬,向他沾染了浅淡泥色的小腿处攀沿而去。
他竟还敢继续往上看!
安又宁不知谢昙是否故意,他只觉怒火中烧。
明明他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者,明明是他实施的掌控与惩罚,明明是他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折辱谢昙,为何此时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不可违逆的地位倒悬?
仿佛谢昙从未被支配,被支配的反而是他目下一切。
——被支配的是他。
安又宁不可抑制的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