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说不去酒吧,她现在可喝不起那里的酒了。眼镜兄到是真的朴实,他买了花生毛豆,六连装的啤酒和两瓶白酒,约季节去江边。季节听了发笑,这真是难兄难弟的模式了。季节说:“我再去买点鸭脖子!”眼镜兄在电话那边笑出声了。他们说人的悲喜并不能相通,但是同病相怜。只要都是失意,就能明白彼此的失落和难受。季节到了后,先去看看是不是红星二锅头,发现是低度数的白酒,她就放心了。眼镜兄的酒量还不错,只要不是烈酒,他轻易不会醉。以为季节已经找不到第二个能把眼镜兄送回家的人了。“我是决定忘记放下他,所以才来找你喝酒的。结果倒好,你连着两次让他送我回家。”眼镜兄并不会让季节和白酒,所以他喝白酒都是对瓶吹的。“我也是不知道嘛,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的人是秦道啊。”季节啃着鸭脖子。眼镜兄似乎并没有听季节说了什么,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没关系。我决定放下他,就一定会放下的。你放心,我不会总找你喝酒的。”季节点着头。“真的,太难了。怎么能这么难呢!我刚开始知道自己喜欢上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知道多憋闷吗?就像心口上压了千斤秤砣,你不能说!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为什么?因为他们不能理解啊,他们会劝你放弃啊。”眼镜兄有一点点的醉意,嘴上开始滔滔不绝,也许是因为对季节坦白了的原因。“可是我为什么要放弃啊,我喜欢了一个人有什么错啊。你能理解吧?”眼镜兄指着季节说。“嗯?我?为什么?”季节不明白了。眼镜兄说:“我认识方有明啊,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后来看到你跟方有明在一起说话,我才知道,原来是你。真巧。”季节愣了一下,这她是真没想到,这世界太小了。“所以,你能懂吧。你肯定懂啊。”季节有些出神。她……也不知道懂不懂。“你也太肯定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啊。”“那就对了,我跟你说,人一旦失意了,就变成了诗人,就成了哲学家。那些大道理都是从痛苦中得来了的,过得好的人哪有时间去深思人生的意义。只有失去的人,才能共情。”季节很想反对,但是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对。她失去工作后就时常在深思人生的意义,但是一旦有上班的可能性,她就不去深究人生了。反驳不了,她只能默默的喝口啤酒。“人生有什么意义,根本没意义啊。我得不到我喜欢的人,要意义有什么用?我经历了痛苦,为什么就升华了人生?为什么痛苦会成为我人生宝贵的财富,我要这种财富干什么?让自己更加的成熟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一无所有吗?真的,真的无聊。说到底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拐着弯儿的夸自己有经历有内涵,多无聊啊。你就是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下来的废物!说那么多的屁话。”“有点意思。”季节跟着笑起来了。“有意思?”“是啊,有意思,说得好,我敬你。”季节喝了一口啤酒。眼镜兄一改以前沉闷的样子,大笑出声,也不管是不是打扰了江边其他人。季节拉住他,让他别太高调了。一个准失恋的人,也太张狂了啊。眼镜兄一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季节就听到了啜泣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眼镜兄是挺难的,高兴了可以大声笑出来,可是哭的时候只能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敢让旁人看到。季节拍了拍他的肩。眼镜兄擦着流下的眼泪,什么都没说。他自从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哭过很多次,越来越感觉自己是真的脆弱。只有疼到了自己,才知道爱而不得是多么的可怕,仿佛是怀抱荆棘,放不了手,又痛苦不堪。季节觉得人生真的可怕,可怕在于都是源于自己,想要脱离就是自己与自己打架。她需要跟自己的惰性打架,眼镜兄要跟自己的爱欲打架。不管输和赢,受伤的都是自己。怪不得许多宗教都是要人超脱自己。两个醉鬼喝得双腿打颤,但也没忘了把垃圾扔了。对这失意的人相互扶持,晃晃悠悠的走在江边的马路上,遥远一看就能看出是一对酒鬼。其实他俩都没喝太多,只是有心事,酒不醉人人自醉。季节说走不动了,拉着眼镜兄坐在马路牙子上,心想走不动了,不想走了,太累了。不如就直接躺在这睡得了,睡哪不是睡。眼镜兄被她拉着坐下,没有反抗,从善如流。一个人挺着太累了,走哪躺哪的人生多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坚强啊!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