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许笑:“我最近感觉你从谢止松身上学到了精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错,朝中除了皇上,数他四处安插的眼线最多,怪不得消息如此畅通。”
“人都是靠学习才变得强大。”沈时钊低了低头,“不学他,怎么打败他呢?”
邹清许面容严肃起来,虽然谢止松现在失去了左膀右臂,但他深知,谢党依旧强大,牢固,是一个庞大的、坚不可摧的利益团体,起码朝中现在没有一个党派可以与之抗衡。
清流们还欠很大的火候,一部分围在梁君宗身边,一部分围在泰王四周,清流的团体很微小,还分成多股细流,力量更加微弱。
两个人对视一眼,他们现在深知谢止松的强大,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谢止松的强大。
他们分析谢止松,学习谢止松,都是为了打败谢止松。
现在朝中不稳,荣庆帝多日没上早朝,正是谢止松主持大局的时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件先经过他手,和他报备,最后才传到荣庆帝耳朵里。实话实说,那些传到荣庆帝眼前的事,都是谢止松默认和允许可以让荣庆帝知道的事情。
荣庆帝信任谢止松,让他在自己生病期间主持全局。谢止松仗着自己的资历和权威,名望再一次达到顶峰,他像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横在他们身前,也让沈时钊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沈时钊最近夹着尾巴做人,尽量不和谢党的人起冲突,现在不是好时候。
两人碰面,互相交换了情报,虽然他们依旧不知道荣庆帝的身体情况,起码心里有了底,现在正是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去一趟泰王府。”
与其伤春悲秋,不如努力苟命,只要问题不大,他们都有等的决心和毅力,让谢止松再风光一段日子又有何妨?邹清许跑泰王府跑得很勤快,他朝沈时钊笑了一下,说:“虽然很累,但是我相信,老天一定会偏爱正义的一方。”
泰王府里,进进出出。
邹清许走到大堂门口,有两个家奴领着提着医箱的大夫往外走,他侧身走进去,泰王扶额坐在木椅上,眼底一片青黑。
估计昨晚又熬了个大夜。
泰王近期遍寻名医,他不止找遍了整个盛平,甚至连整个大徐都找遍了,高手往往在民间。他和太医要了荣庆帝生病的症状后,找了一个又一个名医打听,希望能找到治愈荣庆帝的良方。
可惜太医提供的信息太少,关键的东西闭口不提,名医们也很难办。
幸好荣庆帝的病情逐渐趋于平稳,据说已经开始慢慢休养,只是近期最好还是不要外出,于是荣庆帝依旧不参加早朝,这更加助长了朝中关于荣庆帝假病的谣言,谣言传得纷纷扬扬,真真假假如同雾里看花,没人看得真切。
邹清许同泰王问好后,安静地待在一旁。
泰王:“宫里有什么动静吗?”
邹清许:“暂时没有,还是老样子,皇上的病情也没有传出新的消息,王爷不用过于伤心,皇上乃天子,一定会得到万千庇护,安然度过此劫。”
泰王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们都说父皇为了考验人装病,我不信,他怎么会开这种玩笑?我知道,父皇最害怕生病,他一定是真的生病了。”
邹清许听到泰王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偏过头去,眨眼间,泰王已经流出两行清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泰王的这种强烈的感觉一半来源于直觉,一半来源于他对荣庆帝的了解,或许旁人并不能理解,但他胸口极其压抑,仿佛冥冥之中被指引一样。
眼前的七尺男儿虽然身上有浓厚的读书人的气质,但一向刚强,邹清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泰王,可能真的到了伤心处。
邹清许霎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些时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无力。
隔了半晌,他才说:“如果皇上真的病了,他这么做定有这么做的理由,皇上一定不希望王爷太过伤心。”
泰王脸上的泪迹渐渐干涸,他似乎听进去邹清许说的话,理智地问:“我现在除了找大夫,还能做什么?”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邹清许说,“身为儿子,就尽孝心,身为人臣,可能暴风雨快来了,王爷要做好准备。”
锦王虽然成天耍小聪明,但他不管是笨鸟还是聪明鸟,已经先飞了,无论荣庆帝是真病还是假病,他都已经不动声色地联系和拉拢朝中官员,让官员们与他站在一边。反过来看泰王,似乎还在凄然泪下。
这正是令邹清许忧心的地方。
泰王闭上眼睛揉着额头想了想,等他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声音依旧虚浮无力。血缘是神奇的羁绊,父子俩虽接触不多,泰王却心如刀割,他稳着自己的心绪说:“放心吧,有名的大夫还会再找,我也会做好自己的事,我不会做让父皇担心的事,但是我不会像锦王一样去做无谓的事情,朝中近期有几件事情,谢党处理得分外难看,我会试着插手看看。”
泰王越来越成熟,思维也越发稳重和老练,说出了邹清许心中所想。
现在的朝堂成了谢止松的一言堂,只用乌烟瘴气四个字已经难以形容其中的黑暗,若真想改变,除了皇子,旁人还真镇不住。
邹清许欣慰地看着泰王:“我会帮王爷,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