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同梁君宗一起经历了梁家的起落,短短数月中,发生了太多让人内心波澜起伏的事件。
回忆的最后一幕,是梁文正的离开。
梁君宗把手放在身后,背对着邹清许说:“我们以后不要再管对方的事了。”
邹清许知道梁君宗的心意不可能变更,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行前想再告诫梁君宗一句,终究作罢。
有些人永远不可能弯腰。
梁君宗继续上书,邹清许时刻关注此事。这件事闹大以后,荣庆帝让人彻查,查了半天,却没查出什么结果。
吴贵早已在暗中想尽办法补上了亏空,账面上没有亏损的数字,于是荣庆帝便想让此事化大为小,化小为无。
真要细说,这件事和他还真脱不了干系。
与此同时,由于梁君宗太冒头,被人盯上了,麻烦很快找上门来。
意料之中的,沈府又迎来了邹清许这个客人。
邹清许成了沈府的常驻嘉宾。
邹清许提着一盒糕点登门,随着长煜轻车熟路的穿过回廊,一见沈时钊,先把一盒糕点送给他。
沈时钊:“贿赂我吗?”
邹清许:“嗯啊,糕点的馅料都是金子馅,全是用金条做的。”
沈时钊看他一眼:“以后别带了,我不爱吃这个。”
邹清许:“你不爱吃这个,那你爱吃什么?”
邹清许在给沈时钊挑东西的时候,十分头大,他和沈时钊相处这么久,自认为有点小熟,但他还是没摸清沈时钊喜欢什么,沈时钊平日里看上去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甜的他能吃,辣的他也能吃,他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私服只有黑黑的几身,休息时间在府里待着看书,不去风月场所,也没有狐朋狗友。
沈时钊:“我没有爱吃的东西。”
邹清许感慨:“你连爱吃的东西都没有,真是没有一点生活情趣。”
沈时钊难得接过来,说:“放下吧。”
不用沈时钊招呼,邹清许自己找地方坐下,除了翰林院和泰王府,他去的最频繁的地方就是沈府,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沈时钊:“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邹清许:“朝中的消息你没听说吗?吴贵已经找人高效的把账上的亏空补上了,照这样看,此事大概率会不了了之,虽说这次两家的梁子肯定是结大了,但现在戛然而止,总有些意犹未尽。对吧,沈大人?”
邹清许朝沈时钊眨眨眼,沈时钊别过脸去:“宦官们在南边的势力不容小觑,加上有荣庆帝撑腰,想把他们扳倒很难,但任山貌似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邹清许:“任山之所以不怕,肯定还有太后的关系在,太后一直以来也不喜欢吴贵,巴不得吴贵下台。”
沈时钊:“胳膊拧不过大腿。”
邹清许顿了顿:“皇上是大腿,太后是胳膊。”
总有人站错了队,还浑然不觉。如果说昔日,荣庆帝刚上台的时候,太后确实能只手遮天,干涉朝政,但今时不同往日,荣庆帝后来羽翼逐渐丰满,开始摆脱太后对皇权的控制,大力培养自己人,打破权力集中,分散权力,致力于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决策者,谢党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荣庆帝一步步扶持起来对抗太后的。任山这些老臣不知是为了昔日忠义,还是脑子没转过来,似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先告诉我,宦官们是怎么把亏空补上的?”这件事邹清许一直想不明白,在梦里还在想。
“不用想,肯定是问百姓搜刮的,南边已经怨声载道,还有农民闹起义,被压下去了。”
邹清许羡慕地说:“谢党的情报网果然发达,你早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吧。”
沈时钊:“这一次不能像上次那么直白,有些方法只能用一次,不然会让人起疑。无论是明着还是暗着,我们最好都不要帮任山了,先等等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发现,实在不行,把消息散到民间。”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给陆党提示,清流现在也掺和这事,如果由清流最先提出质疑,陆党也好顺藤摸瓜查下去。”
沈时钊忽然握紧手里的杯子,目光缓缓上移,落到邹清许眼睛里。
“你今天来找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清流吧。”
邹清许拿杯子的手一抖,他落到半空的目光颤了一下,一边的嘴角很快抬起来,“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和你合作我每天都睡不好觉,说不准哪天就被你拿去祭天了。”
沈时钊垂下眼睫:“杞人忧天。”
邹清许转过身,正对着沈时钊:“我和你明说吧,梁君宗这个人我一定要保。”
邹清许没保住梁文正,但他一定要护梁君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