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族与我何干?”元殇看着皇帝,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谁敢伤害敏儿,我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元殇这一世第二次掩不住自己的杀气。第一次的时候,是在楚王叛乱的宫墙下,看见那只铁箭穿过竹语的胸,插在顾月敏肋下。顾月敏靠在柱子边,眼前的景色血淋淋的,鲜血好像有着灼人的温度,照得她心悸,却又温暖。顾月敏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开心——每次,遇到危险,元殇都会来。白马寺的时候,她在危急中绝望,元殇从天而降,让她怦然心动;皇宫宫墙上,她在危急中,犹不愿意放弃死亡之下的期望,元殇未得召唤的如期而至,让她感动得心都疼了;今日被暗卫围攻,已不再是绝望、期望,而是等待,她知道,她必然回来,无论何时何地。无关乎危险的多少,只因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心。顾月敏这一刻甚至思维飘渺的想着,若有一天,遇到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等着她来维护,那该是多温馨多幸福多让人沉溺?顾月敏想着,今日活该自己受伤遇险——谁让她到了今日今时还要试探元殇?非得试试看,她会不会被家族绊住脚步,会不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我的理想和我对你的情,以我的手段,自能两全其美;就算不能两全其美,皇室的荣耀,天下的百姓,自有诸多顾氏子弟去操心,你怎能以为,我定会抛了你去孤守皇城?”“十三,你要记住,自我们在白马寺的那日开始,你在我心里,已重于泰山。不要怀疑,不要动摇。谁让我已动了真心?只能任自己的小女儿心思,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你……”自己堂堂大燕公主,在嘉兴做出了那样的贻笑天下的承诺,凭什么元殇不能做到同样的事?凭什么不能为了自己抛开家族?或者,自己这举动根本就不是试探了,而是单纯的小女儿脾气发作,想要看看心上人为自己着急?还是自己越来越小气,明知道自己在心上人心中的地位,却也非得拿出来和苏家比一比?啊呀,她也不知道呢!无论如何,她现在很开心就是了。虽然后背伤处痛得厉害。现在,她终于明白,当年娘亲病在榻上时是怎样一种感觉。顾月敏喜欢谋定而后动,想清楚、思明白,然后义无反顾的下子布局,将自己也纳入棋子之列,一举成功。宫廷争斗如此,朝堂反叛如此,她的情意亦如此——她不断地想,不断的思考,就想陈酿的酒,越来越醇,越来越香,越来越醉人。她想到元殇最初的逃避,然后挣扎,可无论她走多远,都会回来。她的情谊是那样简单明白,就像她当初威胁楚王时说的话:“今生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唯一重要的只得她一个,谁敢动她,我只好让那人比我痛苦一千倍、一万倍!能使人发疯的,不是只有皇位!”冷漠嗜血的双眼,毫不掩饰的决绝,直达心底的杀意,皇帝面前的元殇的冷笑里没有一点儿对皇权的仰望和敬畏,唯有触到逆鳞的疯狂。“谁敢伤害敏儿,我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月敏看着忽然出现的右护法,以及再次窜出来的四个暗卫,占尽上风,不但毫无疲色,反而越战越勇,越来越强。天机门武学的秘密,若顾月敏现在还猜不出来,她还能是顾月敏吗?元殇每击倒一个暗卫,便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那些暗卫指着她,眼神中尽是恐慌,“你……妖怪、妖怪!”终于有人来得及在死前高呼:“小心!她在吸人内力!”元殇的惊雷刀刀尖指着唯一站着的右护法和因毒发而脸色发青的左护法,皇帝终于有些恐慌了。他曾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他曾杀人盈野宫廷政变,他如今更是君临天下,什么危机没遇到过?只是,他养尊处优多年,已经,老了。“父皇。”顾月敏没有成功的喜悦,反而带上了一丝凄凉,“你让他们住手吧!”皇帝面色更白了,一瞬间犹如老了几十岁,脸色变幻,“你以为挟持了朕就能无忧了?未免太小看朕的臣子!”顾玉敏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意,“父皇,您别忘了,我是母后的女儿,没有把握,我敢轻易犯险?”-------------------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龙武军左统领殷啸带着禁军杀到,数百禁军包围了皇帝寝宫,一边说话一边向里跑,“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话未说完,却卡在了喉咙里。寝宫里是怎样一幅景象?六个身穿黑色侍卫服的人倒在地下,一个太监倒在柱子边,皇帝的右护法恭恭敬敬的站在皇帝身边,明辉公主跪在皇帝榻前,背上鲜血侵湿了衣襟。皇帝靠坐在龙榻上,盖着锦被,放下纱帘遮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