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偷摸望向魏王,他此时好似睡着了,呼吸平稳、神情轻松,一点也瞧不出,他今日杀气腾腾地裁决了数人的性命。玉珠不由得低头轻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和十三的命运会如何,魏王会不会放过他们俩。“在想什么?”魏王忽然开口问。玉珠身子一顿,坦诚相告:“在想戚银环。”魏王仿佛来了兴致,睁开眼,笑吟吟地看女人,柔声问:“想她什么?”“嗯……”玉珠避开他依旧炽热的目光,低头叹道:“在想她恣意又疯狂的一生,刚竟冒出个念头,若是十三最开始与她相爱,她会不会就走不上这条路?假若没有我,他们会不会在一起?毕竟,戚小姐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而且那么痴心。”魏王身子略微前倾,笑道:“孤王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要是再给陈砚松一次机会,他会死守你一个女人?还是依旧在外面拈花惹草?他会为了你不顾性命,还是像这次一样,为了取悦孤王,给你下药,亲手把你送到孤王身边?”玉珠低下头,抿住唇沉默不语。“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魏王笑笑,淡然说道:“这就是人的天性。孤之前调看过十三的密档,他是极乐楼的顶尖杀手,手上沾满了血腥,你能说他是好人么?但是他接的刺杀对象却全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亦或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恶吏,从这点来看,你又能说他是恶人么?所以,老和尚的慈悲之门敞开,十三进去后停下了脚步,愿意坐在蒲团上听老和尚王八念经,而银环只是进去打了个照面,一刻都不肯多留。”玉珠完全无法将眼前的男人与那个残忍暴戾的王爷联系起来,颔首浅笑,“您是个很有智慧的人。”魏王顺势搂住女人,语气暧昧:“忙乱了这一整日,孤身子实在乏累,你陪孤去章台行宫泡泡温泉。”玉珠不着声色地挪动了个地方,头越发低沉,这句话背后什么意思,都不用猜,他还是不愿放过她。魏王胳膊尴尬在半空了,他笑了笑,轻抚了下她瑟瑟发抖的胳膊,问:“你既不愿去泡温泉,孤也不勉强你,这么着吧,你今晚便伺候在孤王身侧,只是上药端茶,这能不能做到?”玉珠心里是拒绝的,但怕激怒他,强笑道:“妾身刺伤了您,就算您不说,也该端茶递水侍疾的,那个……那个……”玉珠犹豫了片刻,可怜巴巴地望着男人,“能不能让我先见一面十三?他今儿受了很重的伤。”魏王不着声色地叹了口气,微笑着窝回软靠里,闭眼休息,淡淡道:“可以。”王府月色凄迷,魏王府的亭台楼阁在白日里看,是富丽巍峨,可在夜里瞧就有如阎罗殿似的,偶尔从花树丛中飞出来只孔雀,扑棱这大翅膀,能把人吓一大跳。王府很大,玉珠和魏王一前一后坐着软轿,穿过好几道拱门、十几条游廊和小路,终于到了白日的那个演武场。场子内倒是灯火通明,屋檐下悬挂了十几盏写了黑色“奠”字的白灯笼,棺材还在,念经的和尚们不在了,而在正中间摆这个极大的铁笼,吴十三此时就盘腿坐在里面,背对着她。玉珠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将十三当牲畜么?太羞辱人了。“十三!”玉珠呼了声,提起裙子朝他奔去。吴十三听见熟悉的声音,忙跪转过身去,一手抓住铁笼,另一手从窄窄的间隙伸出去。玉珠抓住他的手,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焦急地上下看男人。他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很,唇也微微发白,衣裳到处都是被刀剑刺划出来的破口,头发披散在身后,甚是凄惨。“你……”玉珠泪如雨下,手伸进铁笼中,抚着他的脸,往下,又轻摩挲他的肩,记得今晌午恶斗,他被一个杀手迎面一刀砍在肩上,流了很多血。“别哭别哭。”吴十三忙用袖子去给她擦眼泪,粲然一笑,明明疼得要死,却故作轻松:“师父都给我包扎好了,多大点儿伤,没事的。”说到这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过去我被人追杀时候,被砍得只剩下一层皮,头都要掉了,你瞧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又开始胡说八道了。”玉珠啐了口,“脖子剩一层皮还能活?”“嘿嘿。”吴十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想方设法逗你高兴嘛。”忽然,他看见魏王主仆此时站在高台底下,顿时紧张起来,强撑着要往起站,问:“他今天把你强行带走,没欺负你吧。”“没有没有。”玉珠忙抚摩男人的脸,安抚道:“他今天要诱捕戚银环,让我过去看来着,没动我一根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