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四下打量去,这会儿雨刚停,小巷子里还湿漉漉的,散发着股子泥土腥味,崔锁儿和那个杜大夫侍奉在魏王跟前,而陈砚松此时手忙脚乱地吩咐下人将马车安置好,点头哈腰地请王爷入内。陈砚松陪着笑,兴奋得俊脸绯红,奉承魏王:“您那会儿大杀四方,使了力,想来身子也乏了,小人早都让厨娘准备了个席面,也不知菜合不合您的胃口。”魏王无视陈砚松的殷勤,朝诧异的女人招招手:“玉珠,你来扶着孤王。”就在这时,魏王手忽然用力按住陈砚松的肩膀,淡淡说了句话:“老二,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你今天落井下石的样子很不体面,不过看你如此维护玉珠,还算有点情义。”说罢这话,魏王携玉珠大步往里走。陈砚松此时冷汗涔涔,脸都吓白了,楞在原地不敢动,最后还是崔锁儿用手肘捅了下他,他才回过神来。“大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陈砚松忙低声询问。崔锁儿抿唇一笑,凑到男人跟前咬耳朵:“这你都不懂,王爷的意思是,以后不许你再纠缠小袁夫人了,再则他也告诉你,一个人可以有野心、也可以不择手段往上爬,可若是像戚银环般弃爱绝情,无视尊卑上下,那么这样的属下万万用不得,谁知哪天就被背刺了呢,等着吧老弟,王爷总归还是信重你,你的青云路才刚刚开始呢。”陈砚松大喜,忙侧身往里迎崔锁儿,不住地奉承崔锁儿,说以后还要靠大哥照应呢。这边,玉珠搀扶着魏王,由陈砚松在前头带路,往内院走。她心里惴惴不安的,不晓得魏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绕过一片影壁,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凤尾竹林,穿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平平无奇的墙壁。只见陈砚松半跪在地上,刨开块泥土,顿时出现一条小臂粗的铁链子,他拽住,用力一拉,只听咯吱咯吱一阵机关响动,那墙壁居然像门一样打开了。“走吧玉珠。”魏王抓住女人的腕子,将她往里拉。玉珠害怕极了,魏王莫不是要囚禁她?她愤力挣脱开,一把拔下髻上的银簪,抵在脖子上,索性豁出去了,冲魏王恨道:“王爷,若是您想把我变成禁脔,那、那我宁肯现在就死了!”陈砚松见状,杀鸡抹脖子般喝道:“不许胡说,还不赶紧给王爷道歉!”魏王挥了挥手,示意陈砚松退后,莫要多言,他笑看向玉珠,“无怪你害怕,先放下簪子,别把自己伤着了。”见玉珠不为所动,惊惧得都掉泪了,魏王摇摇头,轻声问:“戚银环陷害了你和十三,你恨她么?”玉珠咬牙道:“当然恨。”“这不就得了。”魏王率先走进暗室,淡淡撂下句话:“是时候清理门户了。”戚银环?清理门户?玉珠怔住,她忙斜眼望向立在凤尾竹边的崔锁儿。崔锁儿这会子正用拂尘扫身上的水珠儿,他装作若无其事,冲玉珠微微点头,下巴朝暗室努了努,示意她安全。玉珠颔首,深呼吸了口气,紧随着魏王走进那暗室。与其说暗室,倒不如说是个狭窄过道,将将能横放下一张桌和两把椅子,头顶一处小小通气口,若是点上蜡烛,就十分的闷热压抑。长方桌上早都备了新做的牛乳酥、白斩鸡和炖鸭信等吃食,另还有有一盘新鲜荔枝,一壶菊花小酒,为了消暑,地上还摆了几个盛满冰块的青花瓷缸。魏王已经坐到靠里的那张四方扶手椅上,下巴朝旁边努了努,“玉珠,过来坐。”“是。”玉珠胆战心惊地走过去,坐下。“孤王身子不适,用不了荤腥。”魏王扫了眼桌上的菜,笑道:“你估计一整日都没进食吧,自便,别太拘束了。”“是。”玉珠简直如坐针毡,这么凉爽的地儿,她居然热得满头是汗。为了不露怯,她特意拈了块乳酥吃,哪料味同嚼蜡,甚至还有些噎住,她用袖子擦擦唇,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忽然脑子一抽,问闭目养神的魏王:“要不给您也倒一杯?”刚说完,她就懊恼地打了下自己嘴,忙道歉:“对不住啊王爷,妾身忘了您才说过身子不适。”王爷张开眼,翻起一只罗汉杯,推过去,笑笑:“倒吧,喝一两杯死不了。”“哎。”玉珠忙起身,给他满满倒了一杯。她喝了口酒,菊花味儿挺浓,甜中还有点苦涩,大抵酒壮怂人胆,她定了定神,轻声问:“您今晚要抓捕戚银环么?”魏王嗯了声,细细地品酒,“若是旁人,或许还能以家人好友性命威胁,逼迫他自投罗网,可银环,她是个只顾自己的人,万一逃了,再要抓捕就真是大海捞针了,且这女人心狠手辣,定会暗中伺机报复,于孤王、你、十三甚至老和尚都不利,所以,孤王这次必须打掉这条蛇!孤王撒出去的探子来报,说在洛阳附近的小县城见到了她的身影,依她的脚程,必定会赶在城门下钥前回来,如今城内风声鹤唳,她性子多疑,多半会来老二这里问问,这间暗室是修在戚银环住的主屋后头的,咱们能听见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