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刚要下跪,忽然,头顶传来魏王疲累冰冷的声音:“你上来。”“是。”玉珠担忧地看了眼十三,提起裙子走上高台,稳稳地跪在魏王脚边,她觉得此时自己如一条被架在火堆上的活鱼,每一片鳞都在渴望水的润泽,可偏偏烈火将她全部的生命和尊严烤掉,最终,她变成了权贵盘中餐。“贱妾袁氏,给王爷请罪。”“抬起头。”魏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玉珠慢慢仰头,余光瞧去,众人目光各异,惠清师父自然是一派的慈悲怜爱、崔锁儿则透着精明老辣、陈砚松又恨又怒又担忧……至于魏王,他最可怕,眼里如废弃多年的古井般沉静,无波无澜、无怒无喜,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瘦了些。”魏王手指轻轻点着扶手,扫了眼台阶下跪着的俊美异常的胡人,问:“你们俩在一起了?”玉珠心里忽然狂跳,她晓得,魏王这种人不是傻子,最好不要糊弄,否则吃亏的定是自己,于是点了点头:“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哦。”魏王没有生气,可也不怎么高兴,语气依旧平静,笑着问:“他究竟比孤王强在哪里?”玉珠回头,此时,十三正吃力地仰起头,担忧地望着她,她朝那个男人含泪一笑,然后直面魏王,实话实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身份卑微、品行低劣,哪里都比不得您,可我就是喜欢他。”魏王再次哦了声,半晌没言语,忽然问:“那你知道孤王喜欢你什么?”玉珠紧张极了,这问题是个坑,她决不能回答‘王爷你听信了方士术士的胡说八道,以为得到姓袁的就会得到天下,所以对我袁玉珠穷追不舍。’,女人咽了口唾沫,定定道:“您喜欢我坦诚。”魏王一愣,显然没想到玉珠竟会这么回答,他换了个姿势坐,抬手扫了下台下的各种凄惨之景,当看到骏弥的棺材时,魏王显然眸中闪过抹悲痛,用最平淡的语调,说最危险的话:“你瞧,孤王这次折损了十五员最强的干将,紧接着又被刺杀,孤王开始怀疑当初组建无忧阁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于是将阁里剩余的十七名杀手全都拘来,同时,孤王还把洛阳城二百七十八间寺庙、尼庵、堂口的妖僧全都锁来,鞭笞他们,拷打他们,并且孤在洛阳到处抓捕杀害骏弥的贼人,闹得人心惶惶,举告之风骤然刮起,冤狱也随之兴起……玉珠,你觉得这次的事是谁的错?是孤王的么?”玉珠再次磕了个头,凄然一笑:“您是王爷,不会有错,错在妾身,妾是红颜祸水,请您降罪。”魏王勾唇浅笑,斜眼看身侧的陈砚松,问:“老二,你觉得错在谁?”陈砚松忽然被点,顿时吓得身子一震,他急忙出列,躬身行了个大礼,手戳向台下的吴十三,咬牙切齿:“错当然在他!他不该肖想染指王爷所有之物,若不是他,骏弥公子等人就不会身首异处,吴十三才是原罪,请王爷立马将此人的头颅斩下,一告公子在天之灵,二抚慰王妃娘娘丧亲之痛。”听见这话,玉珠怒瞪向陈砚松,明眼人都在看出来,这畜生在公报私仇。魏王笑了笑,并未将陈砚松这番挑拨拱火的话纳入参考,只是淡淡说了句:“好酸冲的味儿,锁儿,把火盆撤走。”转而,他把盖在腿上的薄被扯开,手朝底下的一个大红柱指了指,立马有侍卫会意,将绑在柱子上暴晒的一个杀手放下来,押送上来。那杀手看起来三十许岁,身量甚是强健,鹰钩鼻,饿狼眼,许是被暴晒了许久,出现轻微脱水之症,嘴干起了皮,脸和脖子红通通的,但依旧掩盖不住通身的煞气。“王爷!”杀手单膝下跪,给魏王见礼。“孤王记得你叫阿东。”魏王咳嗽了几声,端起药茶喝了数口,虚弱地叙述这个叫阿东的杀手的履历:“你是戚阁主最信任的下属之一,以前还是个校尉,孤记得仿佛是银环父亲的手下。你本事很高,擅使剑,接悬赏追杀逃亡多年的江洋大盗二十五人,带回头颅二十人,重伤三人,活捉二人。”阿东俯下身:“多谢王爷记挂。”魏王笑笑,瞅了眼陈砚松:“陈老二之前告密,说戚阁主对孤王起了异心,你觉得这是诬告?还是真的?”阿东怨毒地瞪了眼陈砚松:“戚阁主对王爷忠心耿耿,此前阁主同属下几人为陈二做下几宗人命案子,此人怕是为了脱罪,所以故意将事推在阁主头上,想借王爷的手杀人灭口,其心可诛!”“嗯,嗯。”魏王连连点头。一旁的陈砚松急了,忙跪下,手指向天发誓:“王爷,小人是与戚银环私交甚密,那也只是男女床榻上的一点关系,小人从未找她做过什么人命案子,求王爷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