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去打?”吴十三问。“时过境迁,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玉珠掩唇偷笑,“若是真把他打瘸了,那叫他什么,陈二瘸?还是陈二拐?”吴十三俊脸微红,手十分自然地放在她腿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那晚上你说我是大宝剑,而他是毒暗器小匕首,那就叫他陈小匕首算了。”玉珠噗嗤笑出声,推搡了把他:“你他娘的也太坏了,那叫你啥,吴大剑?”吴十三还真想了想,摇头:“不好,吴大剑谐音吴大贱,贱人的贱,倒不如叫吴大宝,别说,还挺朗朗上口。”这时,陈砚松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用拐杖戳了下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起身就往外走,虽然他听不清那对狗男女在嘀咕什么,反正肯定没好话。说不准在骂他哩。这屋里,陈砚松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头先他还有几分羞惭,打心底里愧对袁玉珠,且之前在王爷跟前添油加醋地诋毁吴十三,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他觉得,那天被吴十三暴打,也是他该受的。可这一刻,他不这么认为了。这对狗男女肯定早都勾搭上了,袁玉珠定是在没和离时就给他结结实实戴了顶绿帽子,让他做了王八,惠清福伯他们就是打掩护的,没错,就是这样!陈砚松丢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青石台阶上奔下来,谁知院子里有积水和青苔,太滑,他没留神,嗳呦叫了声,后背朝地给摔了个屁股墩。一旁随侍的阿平见状,忙不迭地过来搀扶。陈砚松一拳头攮开阿平,可自己身上有伤,浑身每一寸都疼得跟刀割似的,于是又解恨似的拽住阿平的腰带,艰难地站了起来。男人仰头,让那星星点点雨落在脸上,浇灭浑身的妒火和怒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袁玉珠已经是自由身了,跟谁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陈砚松轻叹了口气,闷不做声地在院子各处转悠,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再想那个祸水前妻了,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灯火通明的上房里看,揣测他们俩现在干什么?亲嘴儿?抱着?还是打情骂俏?陈砚松暗啐了口,走到一株牡丹花跟前,撕扯花瓣来纾解压抑。这时,阿平忙凑上前来,剜了眼上房,低声愤愤道:“二爷莫要生气,他们走不长远的,且不说王爷那关能不能过,单单就说江州的袁大舅就肯定不同意啊,袁大舅刚直倔强,怎会容得下吴十三那种腌臜泼皮,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与这种人亲近,估计是被哄骗了吧。”陈砚松心里好受了些,点头道:“她久居深闺,为人单纯,哪里知道这世道的险恶,小白脸子最靠不住了!”阿平饶有深意地看了眼陈砚松的脸,笑着附和:“二爷说得极是,夫人跟着您的时候,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不曾受过一日委屈,哪像现在,东躲西藏见不了光,若不是咱们好心收留,她估计得流落街头了。”陈砚松十分认同:“你说的没错啊,你瞧她穿得什么东西,破麻袋!”阿平见二爷这会子对袁玉珠气愤非常,于是瞅准时机,搓着双手凑上前去,劝道:“二爷您消消气,正如崔总管说的那样,天下温柔贤良的好女子多的是,又不差这一个。哎,这事本不该小人提的,我妹妹阿玉当日被夫人斥骂后,心里冤枉极了,总憋着口气,这两日高热不退,饶是烧糊涂了,口里还念叨着二爷,她今年都二十一了,再耽搁就真成老姑娘了,小人寻思着,您见多识广,官商两道都很有面子,还想请您多费费心,给她寻上一门好亲。”陈砚松眉梢一挑,立马了然,故意叹了口气:“其实我心里是有良玉的,实在舍不得她,只是那日被玉珠逼着发了毒誓,不能要她,哎,她是个好姑娘,若她愿意呢,就留在陈家,一辈子少不了她吃穿,不愿意呢,我会替她寻个好人家,嫁妆会厚厚的备一份。”阿平语塞,他本意是想趁机让二爷将妹妹扶成良妾,没想到竟砸了自己的脚,急道:“二爷,您听我说,我妹妹她这么多年对您痴心一片……”“这事儿完了再说。”陈砚松厌烦地摆摆手,打断阿平的话。正在此时,前面传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陈砚松忙望去,只见从葫芦拱门那边走来两个男人,头前那个身量瘦小,恭恭敬敬地打着只宫灯,后面那个穿着方领宝蓝色直裰,手里握着只紫砂壶,一脸的富态,正是王府的大管家崔锁儿。“大哥、大哥!”陈砚松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忍着腰背的剧痛,抱拳躬身见礼,哭丧着脸:“您不来,小弟可真没主心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