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间,惠清瞧见吴十三左手包了厚厚的纱布,手背掌心都在渗血,忙俯下身问:“魏王派了多少人围杀你?”吴十三晓得师父一直致力于将他这颗生在黑暗中的杂草往太阳底下拉,他急得忙要往起坐,忍住眩晕,撑着最后的精神头,双手死死抓住惠清的手,虚弱地喘道:“师父,求你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和玉珠。魏王派了十五个无忧阁杀手围攻我,可我记得你的话,我没有杀一个人,真的,师父要相信……”那个我字还未说出来,吴十三终于撑不住,咚地一声栽到床上,彻底晕死过去。“为师相信你。”惠清轻摩挲着吴十三的头,笑得欣慰,他转身嘱咐后头侍立着的两个和尚:“明澈、明通,你们两个去打些热水来,待会儿帮着替十三擦身上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玉珠忽然开口,“那个……”她见惠清和明澈、明通三个人此时皆看她,她心虚地低下头,牙咬住朱唇,纠结犹豫了片刻,深呼了口气,定定地望着惠清,似下了多大的决心般:“不敢劳烦两位小师父,还是我替他擦洗吧。”听见玉珠这话,惠清先是愣了下,很快了然,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疑惑或者喜怒的表情,只是有条不紊地安排调度,让明通按照他开的方子去抓药,又让明澈赶紧去后厨打几桶冷热水来,说这里自有他和小袁夫人照应,你们就不用管了。太阳即将落山,晚霞的红光温柔地撒在窗纱上,屋里有些昏暗,已然点上了油灯,惠清在方桌那边调配药粉药膏,玉珠则在床边伺候吴十三。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只觉得羞得很,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惠清。而这时,背对着她的惠清仿佛后脑勺长了双眼,忽然说:“老衲方才替十三查验过了,他肩膀和手掌的外伤有些重,加上这几日在酷暑下赶路,长时间不进水米,这才晕倒的,不打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年轻人底子好,很快便能缓过来。”说到这儿,惠清转身笑道:“老衲忽然记起来,药房里还收着几味补血益气的好丸药,这就去取,十三还得劳烦你多照应片刻。”玉珠巴不得惠清赶紧走,忙蹲身见了个礼,“是,师父放心吧,这儿有我呢。”等惠清走出去、关上门的那刹,玉珠猛地反应过来,主持素来通情达理,多半是怕她害臊,这才特意避开的。玉珠脸红透了,她斜坐在床边,望向昏迷沉睡的吴十三,食指在他鼻下探去,发现还有呼吸,顿时松了口气。她心狂跳不止,凑过去轻轻地解开他的外衣,发现肩膀那块被血粘在皮肤上,她怕弄疼他,于是拿起炕桌上的剪子,顺着袖子剪开,一点点地剥离开。脱掉上衣后,玉珠从热水盆里拧了个手巾把,轻轻擦他的脸、脖子还有身子,期间手背难免会触碰到,不由得感慨,真是年轻而又美好的肉,体,比陈砚松那单薄的小身板可要诱人太多了。锁骨分明,大臂上的经脉清晰可见,无不显示着健硕有力,到小腹很自然地平下去,腰侧又多了两条凹进去的小路,绵延而下。玉珠立马转过身去,心狂跳不止,慌乱地在水盆里摆手巾,要不……要不还是叫寺里的小和尚替他擦洗吧,可转而一想,这小子上山的时候跟她认错,说之前不当心在芙蓉阁看过她沐浴……想到此,玉珠气不打一处来,她素来是有仇必报的,岂能白让人占了便宜去?再说了,她已经和离了,是自由身,不就是这回事么,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臊什么,况且这小子还、还未经历过云雨之事,怎么算她都不吃亏!这般说服自己后。玉珠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除去他的袴子,她一直扭过脸不看,可还是不小心瞄到,只一眼就让她心慌意乱起来。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子,比较了起来,咽了口唾沫,到底是西域来的胡人,就是生的野蛮……替他擦洗了两遍身后,玉珠从包袱里寻之前做的那套竹绿中衣,替他换上,给他盖上薄被。扭头一瞧,天已经彻底黑了。玉珠将他替换下的脏衣裳一股脑堆在盆中,刚打开门,就发现主持正坐在门口的蒲团上,手掐着佛珠,闭眼念经了。“师、师父……”玉珠低下头,声如蚊吟,“您在外头等了很久么?”“没多久,老衲这就去十三包扎上药。”惠清笑笑,起身拎起地上放着的木盒,径直朝屋里走去。玉珠抿唇浅笑,自顾自地去后院的井里打了水,寻了些皂粉,坐在小凳上搓洗吴十三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