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情猴子……那些无力、软弱又恶毒的家伙们?”夏油杰将双手揣进宽大的袖中靠进沙发背,态度懈怠,心中对这位前来投靠的术师很看不上,对她特意要求在这里见面的地方也不够满意。
眼前名为白木幸穗的诅咒师,看起来完全是胆小拘谨的女人,丝毫不像是她方才自我介绍那样具有被京都的术师们紧追不舍的能力,因此得舍弃一切,隐藏踪迹四处寻找新的归属。
“因为……因为我也是人,任何人在命运面前都跟蚂蚁一样弱小,你我都是这样!”
“哈哈哈……”夏油杰因这番话朗声大笑,略一偏头,那缕刘海悬空微晃,他怜悯地看着她,摇头感叹:“真糟糕的面试技巧,你这样恐怕很难让人起收留你的念头。”
“是的。”
白木竟然老实地点头,“你是我找到的第三个人,打听到您的术式以后,直觉能够在您这里找到我的归属。”
夏油杰对她的用词饶有兴趣,看似耐心地问:“你是占星师什么的吗?说话真有趣。”
“很遗憾并不是,我只是一名被术式诅咒的诅咒师,父母兄弟皆死于家传术式,仅我一人存活,这是我们的命运,即使舍弃一切也无法避免。”
白木幸穗有一头乱糟糟的棕色长发,脸颊瘦削,面色阴沉蜡黄,不健康且缺乏营养,明显的眉间悬针显出忧愁苦相,但她提出加入夏油杰这里时表情会稍稍好转,暗蓝色的眼瞳仿佛有了几分光彩。
她躬下瘦削的身躯,低声请求说:“前两个人都不合适,但您和您的术式不同,我会帮助您实现您眼下的目标,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也尽量使唤,我都没关系的,只是想要最后的容身之所,拜托您了。”
谦卑的态度令夏油杰稍稍放下嫌弃,“那……说一说我现在想要什么?”
闻言,白木幸穗手撑着地艰难站起来,两手相合,所有的畏缩与郁悒消失不见,像是神明座下虔诚的信徒。随即她缓缓抬眸,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眸中仿佛充斥着仁善。
夏油杰因此变化对她燃起兴趣,这还有点像样,然后他听见在自我介绍时对自己使用“被诅咒的”修饰词的诅咒师坚定道出:
“因命术式——「趋吉避凶」。”
她以慈悲佛像相看向了隔着一层墙的隔壁,那里间或响起的交谈声忽然停下,推拉门声响起,很快便有一个梳着精致油亮背头的中年男人扣响了这间包厢。
“夏油教主!我就感觉这里是您。”他热络地唤夏油杰,伸手过去想要握手。
夏油脸上瞬间浮现强烈的厌恶,但还是忍下了,因为眼前这家伙是不久前与他谈崩生意的金融社社长,他是为了钱才跟这种家伙打交道的。
当时这社长拒绝了,现在却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夏油杰挣脱开那只手掌,听到社长满嘴希望能够为教主大人提供资金之类的话,这下才明白这女人特意选在这里见面的原因,心想:趋吉避凶?有趣。
他转头看向白木幸穗,明明拥有如此利己的术式,怎么过成了现在这副糟糕模样?
心中所想似乎也在诅咒师的预料之中,仿若回应他的好奇,白木幸穗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她识趣地闭上眼睛跪坐在原地,躬着脊背沉默地站在一旁听他们相互商业客套。
待没本的生意尘埃落定,夏油杰摆脱了那个社长,嫌恶地拆开湿巾擦手时,诅咒师递上了一个信封。
夏油杰随手收下,信封外壳正反面什么都没写,他问:“代价是会暂时失去视力?”
“不是,命运无常,因此我和父亲都无法预料对别人使用这术式需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我也没有见过与我相似术式的术师。”
她稍作解释,然后以毫无光亮的眼睛看向夏油杰的方向,“只要能帮到您,我不计代价,虽然咒力微薄……因为我的术式奇怪,至今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大多都已无法说出秘密,剩下少数人不在东京,我可以作为您暗中的助力。”
“代价?”
“什么?”
“当然是我所要支付的代价,命运没说我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吧。”夏油杰拿起信封,它没被封口。
“信中是我最后的请求,您可以称之为‘代价’,现在还没到时候打开它。但我想,对于拥有咒灵操术的您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我不可能有余力对抗您。现在我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所,能够吃饱饭就可以。”
“可以,毕竟你刚刚让我得到了一亿日元的资金。”
教主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他可以现在就看,看了信这女人也不知道。夏油杰的双指已经伸进信封,夹住了那张对折的信笺……但她仿佛万般信赖他,听到回答后憔悴的脸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然后俯身向他恭敬道谢:
“拜托您了,教主大人。”
好吧,看在一亿的面子上。夏油杰眼尾上扬,笑着随手将信封塞进怀里,顺便问了一句:“你说的前两个人怎么样了?雇主不让你饱饭吗?”
白木幸穗依旧老实,恭敬地回答:“都死了,所以我找到了您。”
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