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独居高临下,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青青浅浅的胡茬。
时光微顿,不躲不闪倪着他。
完全摸不透他的路数。
好几次,质问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但面对他的从容淡定和平静缓和,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也没必要。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浪潮浪涌之后,早已归于平静。
他说过什么话,她还记得。相信他自己也记得。
对视这会儿,晚霞照亮了整个后院儿,红光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她的脸上。
四周寂静无声,时光收回思绪,缓缓站起来,将刷子扔进桶里,淡声道:“那就有劳了。”
她转身,看见他挂在晾衣绳上衣裳,还滴着水。略顿,她收走了另一端已经干透的布匹,抱着上楼去了。
晚饭时光没去吃,这几天下单的人有点多,她卖的衣裳从设计到缝制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所以,一段时间内,她会比较忙,但也会很充实。毕竟,自己开店和跟别人打工是有本质区别的。
快到十一点时光才得空看手机,留意到两个小时之前,有条短信进来。
一般手机短信除了要收验证码的时候她会点进去,其余一律忽视。之所以注意到那条信息,是因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短信内容是:“时光,我们聊聊,我在院儿里等你。”
是叶慎独发来的。
空坐须臾,时光起身推开窗户,暼了眼下面的院子。
今夜无月,漆黑一片,隐约能可见石桌旁坐着个身影。
听见响声,那人仰头看来,隔着黑暗,隔着距离,与她对视。
聊什么呢?
时光并不打算下去,关上窗户就回了房,一头栽在床上。
有些事,纵然千帆过尽,却好似就发生在昨日。
这些时月,从秋到冬,从冬到春,又从春到夏,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今日许他进门,是因为他帮了她,更是苗家人的待客之道,是人之常情。
现在她选择不下去,更是情理之中。
从前他那般温柔如斯,对她也还算好,最后不照样说得出那样诛心的话。
她这样一个向往自由向往广阔天地的人,他竟想用一院一岛来锁住她。
不管他后来为什么没有定亲,为什么脱离家族出来自己单干,为什么整个人与之前相比,变了很多。
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塞纳河畔上她没有回头,现在,她依然不会回头。
躺在床上,时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模模糊糊中,又被头顶瓦片上的雨声惊醒。
房中的灯还亮着,她发现房顶居然漏雨!一滴接一滴地砸在地板上,已经淌出个小水坑了。
她翻身起床,左看右看,没找到盆,于是便开门出去,下楼去天井里拿盆来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