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护住他,结果还害得他身上多了更多伤痕。
雨水啪啪打在地上,被砸成碎瓣,雷声滚滚而来,闪电劈开寂静的沉穆夜空。
梁砚舟的脸上遍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白色的衬衫也染上脏污。
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很是狼狈。
巷子里无人,喻瑾叫不醒他,别无他法,她只能暂时先将梁砚舟拽到老旧的墙边靠坐着。
余光里的短发女孩跑得很快,梁砚舟无所谓地暗嗤一声。
他懒得动弹,仰面看着天空,微微阖上眼,任雨水打在皮肤上,分不清流下的是雨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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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瑾回来的速度很快,她手上拎着一袋从隔壁药房买回来的碘伏和云南白药。
走到巷口时,喻瑾停下脚步。
梁砚舟已经醒了过来,雨水不断打在他肩头,他像是没事人一样,仰头靠在斑驳陆离的老旧墙壁上,雨水混合脚边脏污,雪白的衬衫领口的扣子也在打斗中不知落去了哪里。
男生长腿微折,手臂担在膝盖上,掌中的火机给周围带来一抹微不可查的火红。
香烟的雾袅娜盘旋而上,梁砚舟垂着眸,不知所思。
喻瑾快速眨巴几下眼睛,将一根沾好碘伏的棉棒递到梁砚舟面前。
“刚才,对不起。”
不知不觉,喻瑾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他忽而紧绷起来,不动声色的向另一侧偏过去。
身上散发的气场充满了排斥与敌意。
梁砚舟明显僵住的模样让喻瑾十分不解,他的样子与喻瑾听过的有关他的传闻毫不相关。
像是饱尝人世辛酸后,再次面对纯粹温暖的善意,也会有后怕与迟疑。
喻瑾直觉心里一块被揪得酸酸涨涨。
人人都说,淮港三中转学过来的新生成绩斐然,相貌一流,却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年他又一次出现在了高三年级。
在今天之前,喻瑾从来都只听班上的同学讨论过他,她独独见过他一面。
在她高一的入学典礼上,他作为高三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男生气宇轩昂,喻瑾无论如何都未曾想过,优秀如他,怎么会如传闻中所说,高考失利?
再多的传言都不过纷纷片片落下的雪花,落到掌心的刹那,便悉数化作虚无。
片刻后,梁砚舟点燃的那根烟慢慢烧到了尾端,他试探着伸手接过女孩递到面前的碘伏棉棒,强撑起个笑容,淡淡道:“谢了啊,小姑娘。”
她看上去就很乖,蹲在他面前更显得整个人小小一只。
梁砚舟顿了下,迟疑后还是摸了下她的脑袋:“快回家吧,一会儿要下大雨了。”
喻瑾没料到他会与自己说话,经他一提醒,倏尔想起黄雪慧的“门禁”禁令,她忙不迭背起书包。
行至巷口,喻瑾顿了下脚步,想要说句什么,话到口边却又吞咽回去。
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梁砚舟才把那根快要干涸的碘伏棉棒随意摁在脸颊的伤口处。
他坐在浓稠的黑夜中央,脚边几张被打湿的纸币上沾着血迹。
宛若负伤的孤狼独身月下,舔舐伤口洇出的血迹。
原本刚刚结痂的伤口上又添新伤,血肉翻绽,碘伏摁在上面火辣辣的疼。
梁砚舟没忍住“嘶”地倒抽口凉气,目光移动,他看到了脚边不远处的一个塑料袋。
上面还印着药店的大logo,是谁放下的不言而喻。
一瓶云南白药,一瓶碘伏,一包棉签,还有一包湿巾……
他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眼前不过区区五样东西,偏生让梁砚舟产生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