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马蹦跳飞驰到了京城,李秀丽拎着胡虫虫,都不走城门口,也不展示引子,脚尖在城墙缝隙间一点,腾挪而上,速度快得城墙上的守军眼睛一花,只当一阵风刮过。
胡虫虫被她拎在手?里,看她飞檐走壁,过市井、脱街巷,踩朱楼、蹬碧瓦。金鞭玉辇,留一个脚印;香车宝马,飞去一片裙角。从四海杂错的口音、五湖交汇的行人里,像风一样穿过红男绿女的惊呼、笑骂、窥探。
狐狸不知所措:“尊、尊者,我、我们不是要去找师兄吗?您不去打听,这是往哪里去?”
李秀丽道:“笨,京城这么大,这么多人,找你一个师兄。去哪打听?大海捞针,别?耽误了事。当然?是找最好找的地方了。”
胡虫虫一脸茫然?。
却惊恐地看见,李秀丽过了京城大道,过了市井,过了勾栏酒肆,过了百姓民宅,过了豪宅连邸,向、向京城中最辉煌,最耀眼的那片琉璃瓦去了。
阳光下,明黄琉璃瓦闪烁光辉,与?瓦下的森寒金甲、冷芒银枪互相映照。
朱门阊阖前,各色朝衣来来去去。九天?阁楼边,白云依依。
胡虫虫骇然?叫道:“您去哪!去不得去不得!那边是皇宫大内!”
李秀丽道:“去的就?是这里。闭嘴,不要喊叫。”
这段时日,听这位黑虎尊者的话已经成了习惯,即使心中惊动,胡虫虫依然?下意识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胆大包天?的少女,绣花鞋儿蹑步青云,踩着琉璃瓦,翻进?了大齐的森严禁地,全无半点心虚恐慌之?色。
朝廷之?中,果然?如宁州城隍所说,颇有修行高手?。
几乎是她翻进?宫墙的一霎,皇宫大内深处,站起?来几个形貌、打扮不一的男女,或作宫妃打扮,或是官员衣袍,眼冒精光,喝道:“哪来的贼子!”射如流星,奔向她的方向。
这几人一动,整座皇宫也仿佛得到了消息。本该是凡人的禁军,千万人,竟动作如出一辙,举起?刀兵,齐刷刷转头,禁军将?领道:“有逆贼闯宫,追!”
胡虫虫虽然?修为低微,也感应到四面而来的冲天?之?炁,吓得一言难发。
正?好试试她新练成的七十二术之?一。
李秀丽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腾身一跃,电光火石间,在那几个炼炁化神的高手?追到之?前,落在了琉璃瓦上,甩了甩尾巴。
那几个炼炁士如电射出,追到跟前,四下一看,尽都皱眉:“人呢?”“被那贼子跑了?”“不,胆敢青天?白日闯宫,必定艺高胆大,说不定就?在附近。我们再搜寻一番,或许能翻到对方残留的炁。”“分头搜。”
禁军也盔甲碰撞,刀柄飒飒,赶到,将?这里围住,翻看起?来。
为首的将?领更是目中射出神光:“所有进?出过的宫人,都截停,一一盘问!”
将?领先将?最近的宫女抓住,扫了一眼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张脸上,半丝幻术的痕迹。
目中神光无意中射过琉璃瓦,又再度看向下一个宫娥。一派紧张之?际的肃杀中,人人绷到极点,宫娥、宫侍不知发生了何事,瑟瑟发抖。
琉璃瓦上,绿叶挡住了阳光,斑驳的光影照下,闲卧的狸奴慵懒地呵欠,仿佛才醒了千秋梦,定神看红尘一派闹剧。
熟料一呵欠,它叼着的那只瑟瑟发抖的黄毛老?鼠,就?浑身僵硬地滚了下来。它赶紧伸抓一捞,歉意地老?鼠抓住,再叼起?。然?后站起?,当着所有人的面,穿过不停扫射的神光,正?大光明,步进?宫城。
*
宫城内。吏部。
刘主事顶着黑眼圈,揉了揉脖颈,又转了转手?腕。
吏部本来就?繁忙,最近出了这桩舞弊大案,涉及诸多官员。
六部也都有被牵连的,陆续被拿下了不少人。
但?干活的人少了,这桩大案牵扯出来的各种事就?更多了。
刑部等忙出火星子,吏部也不遑多让。他已经连续几天?几夜都睡在午门内了,连口信都没时间捎回家。
浑浑噩噩间,他走过宫廊,穿过阳光,走到了阴影处,脚下却一绊,摔了个面朝地。
刘主事趴在地上,正?捂着鼻子痛得说不出话,晕得说不出话。脸颊却啪地被柔软的、毛乎乎的、温暖的肉垫拍了一掌,对方脆生生的问:“喵,你是吏部的吧。帮我找人喵。”
他捂着鼻子抬起?头,看见面前蹲了一只三彩狸花猫,正?歪着头看他,竟口吐人言。
刘主事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反应过来,张口想?喊
喊出声?的却是吱吱吱吱吱吱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老?鼠,被狸奴踩着,从老?鼠的视角看,可怕极了的猫脸低下来,重复了一遍:“帮我,找人。”
很快,狸花猫口中换了只老?鼠叼着,按照倒霉的刘主事提供的地点,跑到了存放官员档案的库房一旁的黄老?鼠叽叽喳喳不停:【尊者,您这,找人怎么跑到皇宫来找了】
狸花猫却摇头晃脑:【怕什么,这才省事。张子健既然?是官,肯定在这里有记录。与?其我们苦哈哈的找,不如直接翻朝廷的档案,吏部的记录。】
好有道理,出奇但?直接有效的思路。胡虫虫一下被说服了。
但?还是双腿发软,现在都没彻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