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又叫“现象”?哼,这娃娃说话?真气人,跟村东整天昂着头的讨厌大鹅差不多。
这时?候,远处的呼唤声?渐渐近了:“小翠——小翠——你?给我回来!”
一具裹着巾,穿着女款短衣长?裙的骷髅,气势汹汹朝这里来了,发出中年女性的声?音:“说了多少次,不许随便往奈河去!”
小翠一看亲妈来了,虽然觉得布娃娃说话?有些气人,但它长?得真可爱啊!白棉质地柔软,黑绸缝的头发,亮闪闪的黑石头眼睛,红红的小嘴巴,还戴着一朵粉扑扑的绢花呢!
虽然只有一个头,但身子她可以?自己缝。
把?它带回去,村里的女孩子们得有多羡慕她啊!
她实在舍不得,还是趁母亲到前,弯腰对娃娃说:“娃娃,不管你?从前是哪来的,你?能出现在这条河里,肯定是你?的主人不要你?啦,或者,她也到我们这里来啦。在奈河待久了,你?白色的棉布都会腐烂的,跟我回家去吧!我会给你?缝一个崭新的身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就给你?缝什么样的!”
布娃娃听到“缝制身子”几个字,眼睛咕噜一转:只有一个头,确实不方便行动?。再说,这个骷髅看着像是本地土著,可以?找机会跟她们打探打探这里的情况。
就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我跟你?走。”
小翠赶紧要用手去抓它,布娃娃嫌弃道:“你?手上有泥!我自己来!”
便一跃而起,跳到她的袖子里,咬住袖口,藏了起来。
它刚藏好,母亲已经大步近前,狠狠戳了一下小翠的脑袋:“掉到河里,就回不来了!你?们这些皮孩子,多少年了,都忘了二婶子家的小癞头了?偏图那些没?用的杂碎,老往河边跑!”
又狐疑地看向她提着的篮子:“你?又从河里捞了什么东西?上次捞的那一摊布片碎泥,非说要拿去缝娃娃,结果很快就臭了,家里都熏臭了,最后还是我扔的。”
小翠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还没?捞!”
母亲道:“那就回家,看你?,手骨都沾了泥,回家一根一根擦过去,不许漏一处关节。不保养骨头,就容易疏松”
她念念叨叨:“还有村口的小槐树,才长?了七年的小家伙就是不靠谱!问它你?去哪里了,居然还帮你?说谎隔壁镇的老槐树长?了五十?年,就稳重多了”
小翠被母亲揪着衣领往村里带,进了村里,布娃娃从小翠的衣袖下弹出半个脑袋,仔细端详。
这个村子不算小,建筑密集像个小镇,人来人往,看起来颇为富庶。
小翠母女俩熟稔地打着招呼。一路上,遇到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提着篮子的妇女,有老人,也有小孩,还有牵着驴、牛的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是活人。无论男女老少,大部分是小翠母女一样的骷髅,偶尔也有皮肤发青的僵尸,连那驴、牛,都是草扎的驴,死去的僵尸牛。
村民的穿着、村子的建筑风格,与她在阳世的大齐看到的风格,也不太一样。
小翠家在村里条件算是不错的,几间大房。回了家,小翠娘就催着女儿去擦手骨。
小翠应声?,却先?溜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布娃娃藏好,小声?嘱咐它:“不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随即,将娃娃塞在她的被褥下,就跑去擦骨头了。
布娃娃却一点不老实,小翠刚走,就从厚厚的褥子下钻出来,迫不及待地跳上窗棂,继续打量这个村庄。
刚跳上窗台,瞥见窗外,差点一个打滑,赶紧跳下去,若无其事地钻回被褥里。
小翠擦完手就匆匆跑进来,生怕那娃娃跑了。往被子里一摸,摸到布娃娃还乖巧地在原地,才松了口气。
她举起布娃娃,黑洞洞的眼窟窿凑近,瞧了又瞧,爱得不行。这个材质,这么漂亮,别说是这里了,就是她也没?见过。
开?始琢磨,要给它缝什么样的身子,才配得上它?
布娃娃被她举在手里,也不反抗,等?她看够了,忽道:“小翠,刚刚从你?们村子过去的那个人,是谁?他怎么长?得跟你?们都不一样,既不是骨头,也不是青紫皮肤,却长?满羽毛?”
小翠道:“噢?羽毛?噢!你?是说夜游神?”
“什么?”布娃娃愣了。
小翠道:“就是你?说的长?满羽毛的人啊,那是我们阴曹的夜游神。刚刚经过村里,是偶然巡逻穿过。”
她说:“他们一族,又叫‘羽民’,都是司夜之神。长?得差不多,小颊,赤肩膀,身上布满羽毛,游荡在黄泉上,为娘娘与府君巡夜,看守篙里呢!”
“不过,听说跟着城隍去地上值班的夜游神,会专门化作凡人的模样,褪去羽毛呢。”
仿若惊雷,李秀丽想起,城隍庙里的夜游神,其实论模样,确实与这些羽人一模一样,小颊赤肩,只是少了那浑身的羽毛!
所以?,那一路上与乩教?徒狼狈为奸的那些羽人,都是地府的夜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