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夫妇俩只能找了好几个丫鬟看着?女儿,让她避避闲言碎语的风头?,尽量别出房门。
直到徐小姐回?来的第七日,也就是距她失踪的第十?四日,怪事?再次发生在徐府。
深夜,守夜的小丫鬟从迷迷糊糊的瞌睡里醒来,却看见房门大开,月上中天,小姐披头?散发,只穿着?单衣,僵硬地?往外走去。
丫鬟被彻底吓醒了:“深更半夜,您往哪去?”
徐小姐却好像根本没听?到说话?声,只幽然向前。
丫鬟连忙叫醒呼呼大睡的同伴,一起去拉扯她。
谁知,刚碰到小姐的胳膊,却像冰块一样冷。披散的头?发里,她回?过脸,看了一眼两个小丫鬟。
那是没有瞳孔的白眼,闪着?幽绿的光。
两人被吓坏了,大叫起来,惊动了同样不知不觉睡了一地?的守夜婆子,也惊动了大半个徐家。
徐家人全?跑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去阻拦拉扯她。
但众目睽睽之?下,过去十?几年都弱质纤纤,只会绣花读书的徐小姐一个鹞子翻身,以?不可思议的身手,挣脱了七八个下人的围堵,翻过高墙,消失在夜色里。
徐父当即叫上全?家壮丁,一路拼命追赶,最终,还是在野地?里追上了她,费尽力气,才勉强将其按住她。
刚开始,徐小姐还不停挣扎,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挣扎起来,力大如牛,这么多人都险些摁不住她一个。
一直挣扎搏斗到天渐渐亮了,天边露出一线朦胧的鱼肚白,她忽然静止不动,头?一歪,晕了过去。
包括徐父在内,所有人满头?大汗,险些虚脱。
这时,他们才有精力四下打量,却骇然发现,前面不远,竟是附近出了名的乱葬岗,到处是起起伏伏的土包野坟,间有散落的白骨。
等?把她带回?府邸,询问时,徐小姐却听?得满面惊恐,连连否认。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晚上做了什么。
她从前十?几年,根本没有夜游的毛病。就算夜游,又为何忽然飞檐走壁,力大如牛,还直奔乱葬岗?
原本就旺盛的闲言碎语,这下彻底压不住了。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说是她把那种“姑爷”“带”回?家了。
徐家当日加急,以?重金悄悄延请了一家据说十?分灵验的道?士,搅合了符水,请了符箓,给女儿喝的喝,贴的贴。
但没有任何用处。
就在饮下符水的当日,徐小姐再次起夜,依旧恍若无人地?攀越墙壁,身手迅捷,直朝郊外的乱葬岗而去。
幸而这一次徐家早有准备,及时将她拦困住,捆在床上。一家人守着?她,不敢合眼。
到了天明,徐小姐自己清醒了。问夜里事?,又一概不知。
此后数日,白天一切正常,深夜则小姐必定起身,夜奔荒郊。每夜都要全?家出动,才能将她勉强看住。
徐家已顾不得闲言,开始遍请附近僧道?,在家做起不停的法场,“驱鬼镇邪”。
钱流水般花出去。但无论是佛寺,还是道?观,都没有什么起效。
甚至,徐小姐回?家的第十?四日,即她失踪起的第二十?一日。徐家怪事?频出,而且不再局限于小姐身上。
先是被徐老爷新请来为小姐“镇邪”的著名大观的和尚、道?士,被发现赤身捆在徐府外院的树上,被殴打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
再是一些徐家的婢女、下人,忽然有人莫名失踪,家宅库房时而忽然起火。有目击者说,见到怪鸟在火中盘旋。
最后,原本身体健康的徐家夫妇,不知是忧心过度、憔悴过甚,还是怎么,接连病倒。
名医大夫上门诊治,却说不出他们是什么病,只说是损耗过度,开了名贵的补药。但喝了吐,吐了喝,眼见病势汹汹,刘夫人甚至已经没多少清醒的时候了。
徐小姐险些哭瞎双眼,白日服侍亲前,奉汤侍药,哀哀不止,都说是女儿把晦气带回?家来了,让他们不要再管她,将她舍与?鬼神,或许祸患自解。
徐老爷抚了抚她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这怎么是你的错?”
病了没几日,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是老天爷不见怜。我徐家几辈,论德行,从未有为富不仁之?事?、欺压贫困之?举,每逢大灾大难,更必施济乡里,活人也不算少;论宗族,一向兄弟姊妹和睦、夫妇恩爱、父母子女天伦脉脉,少有龌龊。如今,先是女儿无故丢失,再是神鬼灾祸不可言说。天耶!为何亡我无罪之?家?”
女儿向来是个贤淑闺秀,自来仁善宽厚,自己的首饰都舍不得打几件,却常舍给尼庵僧堂的孤幼院们吃食衣服。
像这样的好人都要被鬼神荼毒的话?,苍天也太没有恩德。
徐小弟年仅九岁,也忙拦着?姐姐,哭道?:“姊姊万莫起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