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越想越气,将笔墨纸砚文案书札统统摔在地上,叮呤咣啷地吓得伺候的人纷纷垂着头不敢看更不敢说。以前的临川王是和蔼可亲风度翩翩的阳光少年,如今的摄政王是不苟言笑浑身上下都带着杀气的无情君主,惹不起惹不起啊。“这是怎么了?奴才们惹你生气了?”清越刚踏进延英殿就被满殿的狼藉给吓着了。澹台成德见是她,不由地又蹙紧了眉:“你怎么来了?”“你好久没来关雎宫了。”见他问起,清越便委屈了。澹台成德道:“你先回去吧,等孤空了就去看你。”傻子都能听出这是敷衍,清越瞬间就红了眼:“可殿下为何夜夜在清宁宫。”澹台成德不悦道:“孤宿在何处,还需要你的同意?”清越见他真的生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再抱怨什么,默默地蹲下来帮他收拾一地狼藉。澹台成德本来很烦她,但见她不做声了开始默默地收拾,便拉起她道:“孤心情不好,委屈你了。你先回去吧。”清越展颜一笑:“我不烦殿下,就帮着收拾收拾。”她手里拿着装着降书的檀木盒子,澹台成德从她手中接过,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道:“回去吧,晚上来看你。”清越又红了眼眶。澹台成德不明白,只得柔声道:“怎么了?不高兴孤去吗?”“不是。”清越忙摇头,握紧他的手,“清越会乖乖地等着殿下的。”“嗯,乖。”他哄了一下,眼中寒凉如冰,她再不走那股不耐烦又要扑之而出。幸好清越识趣,澹台成德吩咐宫人将殿内收拾了,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了盒子里的那卷画,想起了白无眉的话。心里不知为何忐忑不安起来,这画拿在手中颇有股烫手的感觉。他颤抖地撕开封蜡,缓缓铺开,一副香艳的春宫图展现在眼前。金杯玉盏珍馐美馔间放着一张硕大的贵妃榻,榻后是巨幅的地狱十景屏风,周围站着伺候的宫人和作乐的乐人。那张榻上仰卧着一个美人,小腹隆起衣衫尽·褪,两·腿·间还·趴着一个锦缎龙袍的男人……澹台成德觉得心都停了,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双目通红喉头腥甜,僵硬地站着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宫人们都被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吓到了,全都惶恐不安地退出殿外候着,只听里头传来阴沉的声音:“传白无眉。”白无眉刚走就又被传召进宫,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他刚跨进延英殿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和宫人们一样缩在门口。“殿下有什么事吩咐?”白无眉连称呼都变了。澹台成德刚开口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他努力地一字一句地道:“你带一队人,将宫里的画师全部扑杀,一个活口,都不准留。”白无眉变色,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澹台成德抬起头,双眸如霹雳炸开:“这是你该问的吗?”白无眉倒吸一口寒气,与他交往数十载从未见过他这样。“臣立刻去办。”他恭敬地行了礼,急忙退了出来。出来时正巧遇见澹台舞阳,好心拉住他道:“别去找你哥,他正在气头上。”澹台舞阳立刻就停住了:“又和七嫂闹变扭了?”“我不知道。”白无眉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了,“这次他要杀人。”“那我更得去劝劝了。”澹台舞阳并没有太在意,他们不是一直闹变扭嘛。白无眉不松手,指着延英殿道:“你没觉得那儿有一股子杀气吗?我真没跟你开玩笑。”澹台舞阳愣住了,大太阳下的延英殿笼罩在阴影里,像蛰伏着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凶兽。澹台成德坐在延英殿的角落里,燃起火将这幅画烧成灰烬。灰烬从他的指缝中跌落,他站起身提了剑往冷宫走。冷宫里的澹台上寻见他提了剑进来,嘿嘿笑了起来:“七弟,今天又受了什么刺激?”“今天来杀你。”澹台成德拔出剑抵住他的脖子。澹台上寻愣了一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也要弑君杀兄啦?哈哈,不是自诩正人君子仁爱天下的吗?原来也是个伪君子啊!”他越笑越高兴,拍着手:“青史留名,弑君篡位,优秀,很优秀,咱们澹台家的人果然都很厉害。”澹台成德冷静下来,自己不能着了他的道,他当时送这卷画过来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失控,从而改变战场形势的吗?他突然有些后怕,幸好当时没有打开,若打开了,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让我猜猜,是发生了什么将你气成这样?”澹台上寻琢磨着他的神情,来回踱着步,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啦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