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弥生“卧床不起”,原本络绎不绝送礼物和请帖的人立刻消失无踪,几个忍者天天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放松下来。毕竟不是谁都能跟柱间一样神经粗大到什么都能忽略,这家伙天天窝在帐篷里啃栗子,整个人都快要胖起来了。
“啊……这仗到底还打不打啊……”当他第五十八次发出这样的叹气声时,短兵相接的号角终于响起。虽然众人还没来得及走出营地战斗就已经结束,好歹也算是有了点动静。事后他们才听说是一伙山贼被松平氏赶到京都附近,正撞上日常巡视的游骑。普通人的两条腿就是跑出圈也跑不过四条腿,立时就像砍瓜切菜般被一小队骑兵拿下,为了防止后面跟有大部队这才吹响号角警示。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见了见血,得了个相当吉利的兆头,于是木下关白立刻拍板让真田源次郎带领家臣去骚扰松平军,先行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
源次郎拿着担任先锋的军令去找弥生的时候,少年正抱着被子窝在榻上看话本,读到精彩处还要“吃吃吃”的傻笑,阿勋守在外面及时出声提醒少主这才勉强保住了漩涡家的颜面——弥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话本塞进衣服里,掀开被子缩进去,前后用了没有两秒钟,反正真田家主掀开帐篷门帘看见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命不久矣的可怜形象。
“弥生……关白大人下令我们后天开拔去同松平军较量一番,你这个样子……能不能让别的忍者假扮你去吗?”
动作太快有点岔气的少年咳了咳,靠在枕头上迎风掉渣:“肚子上开了个口子,才三天就能活蹦乱跳满地蹦,这话说给你你信吗?关白大人不是能随意糊弄的,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关白大人好不好糊弄我不大清楚,反正真田家主是比较好哄的。很多话,弥生没有办法同源次郎解释清楚,他不了解忍者的想法,也不明白少年想要的是什么。古老而保守的武士家族塑造了青年坚毅忠贞的性格,但也局限了他的思维,他再想不到有个家伙正顶着伴读的壳子暗搓搓打算着要搞出一个大事来。
当弥生表示自己爬也要爬去战场后,源次郎只得皱着眉把军令交给他,又反复交代了几句:“你一路跟着我,到地方也只让你的随员出去四处打探一番,不要自己傻乎乎冲上去,只要无过就算立功了。”这话从一个忠诚的军人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个奇迹,弥生也不客气,痛快的点头应了下来,源次郎才担忧不已的起身离去。
“这家伙还不错,除了看你的眼神很欠揍……唔,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柱间拎着一个药瓶子从另一边转出来,拔开塞子递到弟弟面前:“吃吧,给你特质的补血丸。”
弥生惊恐的缩进角落,捏着鼻子直摇头:“不要!吃下去才会吐血而亡吧!我根本就没事,出那点血随便喝点水就兑出来了,还没平时训练时失手出的血多呢。”
柱间邪笑着踩着竹榻堵住弟弟逃跑的所有路线:“呵呵,你捅自己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现在这种待遇。”说着伸手揪住弥生的衣领就把他拖出来,“来吧,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帮你?”眼见逃生无门,弥生只能接过又苦又臭的药瓶倒出一粒龙眼大的药丸子摆开四半塞进嘴里,然后满地乱跳四处找水罐。
阿勋为了不让自家少主被噎死,立刻奉上一竹筒清水,弥生抢过竹筒一气灌进去,确定嘴里没有苦味了才放下竹筒擦擦嘴打了个充满怪味的饱嗝:“我要是你就把当归熟地再下重两分,这样药丸里会有一种诡异的甜味和酸味,效果更恐怖。”
柱间一指头把红毛戳到窗户跟底下:“可老实点吧你,扉间板间瓦间三个人捆一块也没你一个能折腾,我这回总算知道什么叫操心了!”
他捂着额头冲兄长吐了吐舌头,转身打开军令反复看了又看,抬头把所有人喊进帐篷问道:“有谁不会骑马的?”
当然没有,大家都很幸运的会驱使这种代步动物。忍者不骑马,一是自己本身跑得比马快,二是平民不得养马,三是养马实在消耗太大,就跟有的人买得起车却加不起油在本质上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后,弥生笑得十分不怀好意:“阿勋,拿着军令去找军需官,就说我奉关白大人之命担任先锋,请按军令调拨马匹和相应草料。哪怕他们不答应也没关系,就让军需官去问上级,你拿着军令多等一会,逢人就打开给人看,最多一炷香时间七匹马和草料就会依数送来。防具和武器估计是不可能给我们了,能赚几匹马也好,族里不耐烦养还能转手卖掉,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呢。”
后者应声后拿着军令叫上其他三个同族就照弥生说的那样去做,果然,午饭前就听到马蹄的哒哒声越来越近。
“少主,和你说的一样,开始的时候军需官理都不理我们。一把军令读给来往的人听,他们马上就说需要去问问上峰,没过一会儿就把马和一应粮草鞍笼都备好叫我们带了回来。”漩涡勋挠着后脑勺憨笑几声,伸手摸了摸马儿油亮的鬃毛。这些马匹的个头都不大,但四肢强健,颇能负重,估计就是穿着一身重甲也能驮起来跑的飞快。
弥生眯眼看了看外面正悠闲吃草喝水的马:“你们这两天看护好,没事多骑着试试,总要弄得像模像样的才行。”
众人深以为然。
两天时间过得飞快,第三天清早千手和漩涡两族一共七人穿着平常的衣服,骑马赶到指定地点同其他真田家的附庸家族汇合,然后一起晃晃悠悠跟远足似的朝东南方向移动。真田家主真田源次郎换了一身黑色的盔甲,肩挎硬弓手拎长枪,腰间悬着刀,远远看去就像是荒古战场上的凶神般可怖。
上了战场的源次郎跟换了个人似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几个东倒西歪的武士,鼻端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抽刀向前一划,整个先锋部队立刻朝着他指出的方向移动。
“还真是人靠衣裳哎,要不咱们自己回去也弄一身这样的盔甲,好像很威风的样子!”柱间一点不老实的歪着身子去同弥生说话,一旁几个不认识的武士立刻对他报以仰望的小眼神——刚刚真田家主那一眼看得我们几个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家伙居然咋滴没咋滴,果然深藏不漏!
哦,那是他缺根筋!
弥生翻了个白眼,也凑过去同哥哥咬耳朵:“你自己折腾这个吧,我嫌穿这玩意儿太累!”
“哼!那我把你那份拿去给斑,到时候你可别眼气!”弟弟不认可自己的审美,柱间很是不开心,他把头转开,没过一会又忍不住扭过来:“你真不要?”
“不要不要!你爱给谁给谁!”弥生不耐烦的推开表哥,他正辛苦的装娇弱呢,一大早起来洗了个冷水澡,又擦了好几层姜黄粉,好不容易才抹得一脸病入膏肓的样子,总是蹭过来万一蹭掉了算谁的!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扉间,他出门都大半年了,平时觉得他跟在后面啰嗦还觉得烦,这么久不见怪想的,唉……。”柱间特别无聊,反复几次弟弟都不理自己,只得转而去骚扰自家族人,最后大家全都躲着他,以他自己为圆心,整整余出一圈空间,就连弥生也歪歪倒倒拉着马让出老远。
已经从妹妹头变成黑长直的少年愤怒的吐出一口浊气,只能低头揪着坐骑的鬃毛给它扎小辫,他实在是太无聊啦!
松平氏驻扎在曾经的安土城以西,这里曾经是魔王将军筑起的城池,取安居乐业为名叫做安土城。弥生对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豪杰特别感兴趣,他在距离天下人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轰然倒下,如此充满戏剧性的落幕,就像是开到正艳的花朵突然在东风里坠入尘埃,灿烂的花瓣铺陈开来,除了一地叹息外就这么潇洒而任性的甩袖离去,把所有疑问和感慨全部扔给后人头疼苦恼——这可真是个……无法形容的人啊!
他们穿过一片稀疏的小树林,走在前面的真田家主突然抬手,整个部队立刻停了下来。年轻的武将骑在马上侧耳倾听,然后向身后挥了挥手,很快就有斥候骑马小声散开,其他人都守在原地待命。
出去了五个斥候,只有三个方向的人安全归来,另外两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
“列阵,前进!”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弥生带着六个人补上队形右侧靠前的空位,全体呈锥形继续前进。越过树林两侧的丘陵地带后,消失的两个斥候的尸体被人扔在石头上,敌人,就在前方。
第067章剧本不同
斥候的尸体被下级足轻们搬下来放在平地上,几个经验老道的武士围上去快速检查一番道:“一刀斩断,是非常锋利的长武器,使用者也是一位弓马娴熟的战将。”说罢,众人看向真田源次郎。
第一次真正踏上战场的青年嘴角肌肉紧咬,双眼紧盯前方。他一反平日总是犹豫不决的作风,单手架起长枪指向前方:“右三出列。上!”
右三正好是弥生所在的位置,少年苍白着脸拔出长刀,脚跟一踢驱使马儿朝着主将指出的方向奔去,他身后紧跟着柱间和阿勋等六人,明明大多是少年模样,看上去却像渴血已久的狼群。
源次郎下令后才看到越过自己冲出去的人是谁,青年拿着武器的手猛然握紧。是谁,诱导弥生站在了自己习惯点名的位置上?军令如山,说出口的命令无法收回,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他只能看着少年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
弥生不熟悉骑兵的作战方式,一时也没想到自己又被人给坑了,他完全放开对马儿的控制向前突进,很快就看见浅草从中若隐若现的绊马索。少年打了个呼哨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来,后面跟着的人也如法炮制。
步战才是忍者们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