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惊鸿不能进京城,却又不敢就这么离去,只能餐风露宿地躲在烟华京都城外的一个荒废寺庙一个多月,夜里也就睡在庙堂里。
胸前被生生剜出皮肉的伤口只能用井水清洗,没有妥善地上药处理,日日都疼得厉害。
就这么狼狈不堪地捱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听到了圣旨对长乐侯的处罚。
他松了口气后又满怀希冀地在城外等了半月,但却始终迟迟不见段景玉出城,最后便还是心灰意冷地断了心思。
想来,那人是真的已不愿再与他见面,那日让他全身而退就已经是全部的情分……
于是,便也就孑然一身骑着匹马往南边去了。
这一路,便是遥遥千里。
那时依旧是冬天,大雪封疆,满目皆是一片银白。
他就这么穿着单单薄薄的赤红嫁衣,浑浑噩噩地拉着马走在风雪肆虐的管道上,竟然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发起了高烧。
只记得走着走着,就觉得眼前一黑,便这么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中。
那时情况是何等的凶险,大雪漫天的狂舞,走十里路也经常见不到个人影,若是被埋在雪中就这么一晚,那恐怕即使是他也没有半点儿活路了。
也幸好上官惊鸿运气好,被一个进城买年货、在往家赶路上的农夫发现才给救了回去。
再次醒来时,上官惊鸿已经躺在农夫的家里,那一晚,竟恰恰好好是过大年。
农夫一家在外面围着火炉吃着年夜饭,还热情地叫了他一起过去喝点热汤补身子。
农妇一边舀汤一边还笑着说:「这小哥可长得真俊,先前我家那口子把你带回来,我瞧你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莫非是要赶着娶媳妇?——那家的姑娘可真好福气啊。」
上官惊鸿高烧数日,本就脑子发懵。听了农妇零零散散的几个句子,心口却好像憋着什么一般的闷痛,下意识地哑声开口道:「我、我做了错事——他不想要我了。」
农妇一愣,却紧接着被农夫拉了一把。
农夫咳了咳,敲了敲土烟枪才说:「能有多大的过错,都要成亲了的人了……回头雪停了赶紧去道歉认错,哪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农夫说着,见上官惊鸿不开口,不由摇头嘿嘿笑了笑:「你这小哥先前失魂落魄的,差点给冻死在雪里。就凭这个人家姑娘知道了肯定要心疼,男人嘛,有时候也要示个弱、服个软。」
上官惊鸿嘴唇微动,虽然唇上依旧苍白无血色,可漆黑的深邃眼眸中却又隐约划过了一丝亮光。他低头轻轻喝了一点温热的肉汤,脸色才终于略略红润了一些。
窗外一片茫茫大雪,仿佛看不尽那片雪白的尽头。
农夫家的两个小儿子穿着厚实的棉袄在风雪中小团子一样打滚,手里拿着炮仗欢快地在雪地上跑跳着。
上官惊鸿就这么看着,心中忽然就涌起一阵莫名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