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车上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边尔若为什么会知道他手上有伤?他告诉您他是自己摔的?尤葵先前没感觉自己伤得多严重,手心大部分面积都被覆上了泥土和碎石,看不大清,下车后他勉强蹭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碎石陷进肉里。家庭医生安东尼被召过来,用镊子细致地帮他取出石子,颇为刺鼻的酒精清洗他的伤口,手心逐渐露出本身的模样。血肉模糊。因蔓夫人捂住嘴:“天哪,怎么伤成这样?”他自己也愣住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在他的眼睛中就像一朵腐烂的花,脑海中的记忆把他带回突发现场——边尔若眼底的憎恨,毫无保留显露的嫌恶,然后不考虑后果,遵循本能把他甩到地上。原主的皮肤很薄,很嫩,不经摔,但能摔得那么狠,足见边尔若的愤怒。因蔓先生皱着眉,“尤葵,你们两个之间到底什么情况?”因蔓夫人也问,语气间都是不赞成:“对呀,妈妈的本意是希望你们能够和好,怎么出去一趟反而更严重了,边尔若也真是的,回来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安东尼医生帮你看伤口,妈妈有一些问题还没来得及问,他就直接上楼去了。”他们好心想要了解事情的情况,浑然不觉这两个问题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尤葵故作感觉不到疼,笑了笑:“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们没事,伤口是我没有看清路,不小心摔的。”因蔓夫人问他:“所以你们才回来得这么早吗?”“是的。”他点头。因蔓夫人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舒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心疼你的,只是到底拉不下脸,才让司机把你们送回来,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让安东尼帮你检查伤口。”他确实不清楚边尔若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但这不重要了,边尔若说过不会再原谅他。尤葵在心里苦笑。不知道这种善意的谎言在边尔若眼里算不算又是一种欺骗,不过就算边尔若真的这样认为,也无所谓了。给边尔若招惹麻烦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尤葵没想到,时隔久远,他的手又被绷带缠起来,避免行事不便,他只叫安东尼帮他包扎手心,不用理会手指上少许擦破皮的痕迹。时间过得很快,处理一个伤口,和因蔓夫妇周旋几句话,就到了晚餐时间。边尔若最后一个来到餐厅,在这之前,尤葵和因蔓夫妇等了将近十分钟。“真是越来越不成何体统,你的规矩都学到肚子去了?”因蔓先生沉声问。气氛顿时静得仿佛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场上的人大气不敢出,佣人哆哆嗦嗦地帮边尔若拉出座椅。唯独边尔若冷静依旧:“抱歉,有些事情临时耽误了。”这些客套话显然搪塞不了因蔓先生,他说:“什么事情耽误你,除了陪尤葵外出,我不记得我和你母亲还有交代你其他事务。”边尔若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父子两人蓄势待发,因蔓夫人拽了拽丈夫,在旁边轻声提醒:“好了,尤葵还在,当着他的面少说几句。”因蔓先生方才收回身上的低气压,“都用餐吧。”边尔若坐在尤葵的旁边,他忍不住去在意边尔若的举动,结果就听见因蔓夫人的视线看过来,问:“尤葵,你的手能吃饭吗?伤那么重。”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他看过去,因蔓夫人的眉微微蹙着,看不出是有意这样问,还是真的担心。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希望边尔若看到他的手,更不希望边尔若认为他在卖惨,感觉旁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到他的手上,他不自然地缩了两下,早知道不缠绷带了。“没关系的,妈妈。它只是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疼。”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
他的态度很坚持,因蔓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一口气:“好吧,那你记得多注意,别让伤口裂开了。”尤葵忙不迭点头。说不疼是假的。叉子还好,餐刀避免不了要碰到手心,稍微抓得稳一点,就密密麻麻地疼,时间越长,痛意就不断增加,越来越明显,一个饭吃得他额角、鼻尖和脖子都是细细的冷汗。他努力控制住没有发出声音,以为没有人察觉他的异样,事实上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的伤口已经裂开了。绷带渐渐染红,丝丝血迹像花一样绽放。他光感觉到疼,因蔓夫妇坐在对面,是视角盲区,只有坐在他手臂两侧的位置才会注意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有道目光似有似无地看过来,当他用余光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是他痛出幻觉了吗?过了少时,边尔若站起来,语气镇定地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尤葵抬起头,看见他下颌处干净利落的线条,再往下,是微微紧绷的青筋。他怎么了?值得庆幸的是,边尔若一走他就不需要再装下去,换掉刀叉,改用汤匙。手终于没那么疼了。吃完饭,尤葵带着安东尼医生给他的药,回房间。门是关闭的,他推开走了进去,看清里面的布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退了出来,看了看周围,这次确信地走了进去。奇怪,他没有走错,出去之前记得也是好好的。怎么……东西突然少了这么多。房间的生活气息倏忽间淡了许多,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不容易消停的手心又开始疼了起来。他伸出手,意识到不是心理作用,是他不知不觉握起拳头,指尖掐在肉里。边尔若在书房待了二十分钟,佣人过来敲门,告知他的父亲找他。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合上书,他来到父亲的书房。书房同样是因蔓先生办公的地方,和边尔若简洁利落的书房不同,他的书房要格外严肃、庄重得多。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心下了然,边尔若淡然地说:“父亲,你找我。”因蔓先生眼眸抬了抬,示意他坐在沙发,然后径直走了过去,在沙发上坐下。“说说看,你们今天都去哪了,做了什么。”“尤葵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他是自己摔的。”边尔若闻言,抬起头,问了一句和他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他告诉您,他是自己摔的?”庆幸不是错觉。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到处是乱糟糟的痕迹,每翻过一处角落,尤葵的心情就沉重一分,洗手间的洗漱用品、平时边尔若会用到的书、随身物品,抱着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