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的那点疼在某一瞬间也出现于徐栖定眼里。徐栖定还是会因他的痛而痛的。他最终还是完完整整地,分明、确凿、不由分说地,带着毫无保留的自己,和能被包容的一小点尖锐,扎进徐栖定的心底去了。--------------------忍不住先写点甜的。。本来预计这篇是20w左右完结现在感觉25w也讲不完了啊啊啊谜云不远处几桌客人果然又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起来,或好奇或嫌恶,而邹却一概不理,忽然拉起徐栖定的手开始狂奔,跑啊跑,兜兜转转又回到江边,冲进一堆聚拢在音响前研究广场舞舞步的大婶中间,弯下腰哧哧地笑起来。笑够了,他抬头看徐栖定,那人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气定神闲的模样,头上悬了颗雪天里模糊的太阳,在灰蒙的日光中也变得淡净,不再晃眼了。那是他的太阳了。“雪这么快就停了,有点可惜。”邹却直起身走过去,“如果能在地上积得很厚就好了,想试试躺进雪里。”他说着坐上了一旁用于做仰卧起坐的户外健身设施,手撑在身体两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徐栖定。徐栖定扬起眉,慢条斯理地绕去他跟前:“我看看你能做几个。”“高中的时候一分钟能做五十多个的!”邹却双手抱头,飞快地做了五六个,却被徐栖定趁机使坏地用手指戳了戳肚皮,干脆扭着身子笑起来,耍赖不愿再做了。他躺在设施上,望徐栖定的脸。从这个视角看,那人的眼睫毛显得更长更密了,像扇子垂落眼前。好想做你的一根眼睫毛,邹却想。也许哪天会掉下来,可至少掉下来的时候也会扎痛你的眼睛。它最好落入内眼睑,藏进眼球后面,永远永远,叫你没法摆脱。“你再继续讲吧。”邹却说,“你还没讲完呢。”“想听?”“当然想了。”徐栖定低头看他,有些不愿再回忆。可手被人紧紧攥着,突然像有了着力点,他允许自己的灵魂短暂地回去一趟。那晚目睹方吉然撞人后,徐栖定在房间角落坐了一整夜。心被恐惧与茫然占满,他怀疑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妄想捱到天亮一切都会回归原点。可天亮后梦到底是没能醒,保姆来叫他起床吃饭的时候,他已从她脸上的惶乱读懂了昨晚月下一幕的真实性。徐栖定安静地洗漱,下楼坐到桌边。早饭吃的是海鲜面,碗口铺满大虾与花蛤,田岚正在喝她每天早上都要喝的冬瓜薏米水,见了他脸上露出笑来:“快来吃。”“今天妈妈送你上课。”她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并没有解释方吉然的缺席。徐栖定沉默地接受了。在这个家他能做的当然只有接受而已。因此,在坐着田岚的车经过那盏见证事故的路灯、飞驰在每天上课路必经的大桥、最后于培训学校门口下车和田岚告别的这些时刻,他都没能问出心中所想,只能惴惴不安地思考着方叔的未来。第一时间想的是,许娅与出生不久的婴儿该何去何从。据他了解,许娅并没有工作,整个家的经济来源只有方吉然一人而已。问题自然无解,而后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背叛,这背叛感来源于方吉然给予过自己的温暖——为什么、凭什么!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好像你生活在动物族群里,所有动物都有序地生活,你被其中一只悉心照料着呵护着,你将他视为家人,视为难得的朋友,某天却明白过来他是猎人的化身,并亲眼看着他残忍地杀死了自己的同类。为什么。
为什么?徐栖定盯着习题,被叫了名字才回过神抬起头。这会儿上的是一对一英语培优课,专门请了重点高中的老师提前教授高中课程。课堂上布置了作文续写练习,徐栖定努力静下心来阅读给出的语段,却觉得语段中urder一词怎么看怎么刺眼。下课依旧是田岚接的他,许多索然无味的问话,无非是学得如何、课后作业又布置了多少。徐栖定破天荒没有立即回答,只望着车窗外发呆。田岚问到第二遍,他才如实给出了令人满意的答案,出声时心底却感到莫大的悲戚。他明白,以后大抵都不会是方吉然送自己上下学了。回到家,正瞧见狄明洄无所事事地蹲在自家花园边,不小心摘掉了几片金桔树的叶子。待下车进屋后,又被那家伙鬼鬼祟祟地凑上来扯住衣袖:“你可算下课回来了!”徐栖定烦着,不太想理他,撇开他手兀自上楼。田岚去厨房捣鼓她那些美容养生的食物了,狄明洄趁机跟上来,压低了声音说:“你家咋回事啊!怎么来警察了?”徐栖定动作一滞,回头问他:“在哪?”“你说警察?在后院跟干爸说话。”狄明洄道,“我来你家玩,准备等你回来呢,刚到没几分钟就看到干爸和警察一起走进来!”无聊时看法制频道普法栏目太多,狄明洄一瞬间已脑补出不少想象中的场景,被徐栖定及时喊停,让他在房间好好待着,自己却匆匆下了楼。狄明洄嘴里喊着“哎哎你去哪”,身体却嫌麻烦地留在原地,注意力转而移去书柜上的《世界未解之谜》上去了。后院的人还没走,徐栖定悄悄躲在墙根后听。他大着胆子探出一点头,见父亲正与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交谈,脸上挂着平日里一贯的笑,看起来很放松。而警察之一他也已经认了出来,国字脸小眼睛,是父亲的一位好友,曾来家里吃过饭。那国字脸提到“自首”“拘留”的字眼,徐栖定凝神听了会儿,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走向。姓孙的叔叔是真的死了,而方吉然已经自首。他蹲得腿脚发麻,目送那两个警察离开后,徐暨光却仍待在后院,几秒后还响起田岚的声音。“怎么说?”“就正常走流程呗。”徐暨光说,“他老婆给你打过电话了?”“打了,早上送完枣枣就接到她的电话,我还以为姓方的会告诉她一声,起码留点什么话。”田岚道,“听她哭得挺伤心的,原来是不知情?”“我肯定没让他说啊,多一个人知道不就多一分风险,以后节外生枝怎么办?”“那要不要给她点补偿?”“她会起疑心,这些都先放着,等事情结束再看。”“行。”……说话声渐远了,话题也变成了等儿子开学要给班主任送什么礼。徐栖定缩在墙角,觉得大脑成了高速运转中的洗衣机,努力试图得出个结论,可越转越快,反倒使他晕头转向,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等他回到房间,狄明洄已经趴在床上,潦草翻阅着那本《世界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