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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第2页）

“回禀万岁爷，脉沉而涩，是血行不畅，瘀滞有阻的脉象，加上您面色晦涩，时常肢体酸痛，血瘀之甚。臣认为当以活血化瘀为主，俟血行通畅，再行调理气血”

太医院院判温羽斟酌着用词回话，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着，生怕一个不甚便丢了脑袋。人尽皆知，万岁爷如今最是痛恨旁人提起他身体不如以前。几位太医心中也知晓，万岁爷这病，急不得，却也难治。是好几年前就有的毛病了。

偏生他老人家又不愿透露一丝病情给几位皇阿哥，就连后宫里面的主子也无人知晓。他们太医院可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能干着急。

也不知是万岁爷想将大权全握在手，还是真担心局势混乱会导致儿子夺权，说到底都是康熙爷太过于看中权利，精神高度集中，心力交瘁，导致急剧病情恶化。

不过谁又能说得清，真站上了那个位置，谁不想自己是独一无二？八爷一度被打压，再到如今被废，不过是太夺目了。他是“贤王”，那万岁爷这个皇帝成什么了?

站在温羽旁边的刘籍，悄摸着抬头望了眼康熙憔悴的面容，他脸色蜡黄，额上的褶皱不知何时又多了些。猛然想起来上次见到万岁爷还是因雍亲王府一事。短短半月，皇上就已然苍老了一半。

雍亲王一事，皇上纵然有担心四爷安全一事，可实际上也是害怕四爷借此窥探圣体，亦或是收买太医院。所以，康熙爷当时的担忧似真似假。总而言之，若雍亲王当时不慎走了险棋，只怕刘籍现如今也早消失无影了。

“咳咳”

听见康熙爷的咳嗽，李德全机灵的递上了手帕，低眉顺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在无人看见之处，康熙看着手帕上的一团污血，双手交握成拳。

康熙爷：“这件事，朕不允许任何人知道！”帝王威严，无人敢忤逆，众人恭敬地跪在地上，沉重的回答：“微臣奴才遵旨！”

李德全将几位太医送出主帐，温羽叹气“皇上这……讳疾忌医要不得啊！”康熙爷喝药的频率本应是一日三次，但他担忧被人发觉端倪，于是硬生生改成了一日一次。

太医们曾提议将药在太医院煎好后亲自送过来，谁知万岁爷更不放心，害怕这一路上被动了手脚。毕竟在后宫，这种手段层出不穷。

李德全也甚是担忧的甩了甩拂尘，压低嗓音说道“您以为奴才就不担心么！偏生咱家也不敢说呀，刚一开口，万岁爷就要发怒”

几位太医也跟着深深叹气，做人难，当官难，保守秘密更难啊！

送走了几位太医，李德全也是做了许久心理建设，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药碗，掀开帐帘进去。作为御前第一人，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这其中的水，也是深着呢。

“万岁爷，今日的药来了”

康熙垂首，见到那碗黑黢黢的药，心里更觉心酸。他如今竟也要靠药物才能续命了，想他玄烨八岁登基，这个位置也坐了太久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愿放手的。哪怕是当初自己最疼爱的老二，自己也是不肯从手掌中漏出一丝一毫……

“万岁爷？万岁爷！”李德全见主子没回应，便又叫了几声，否则药该凉了。

康熙没回，只径自将药碗端过，仰头喝完，苦的。分不清究竟是药苦，还是为自己感觉到生命流逝的苦涩。

“李谙达，你说朕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朕是天子，朕没错！”李德全并未接话，他早已习惯康熙帝会这般自言自语，此时他能做的只有装傻。

康熙也苦，这几十年来精神上的高度紧绷，皇额娘并不是他的亲额娘，虽是位来自蒙古的女子，但两人是有些母子情分在的。还有青梅竹马的赫舍里氏早逝，他眼睁睁看着他生命中算得上重要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断了气，被送进那四方的华贵无比的梓宫……

前不久他听奴才说江南有许多高人会练就仙丹，其中有一种被称为“长生不老丸”。这种丹药最大的益处便是可保佑人长生不老，驻颜不费工夫，在早上以及晌午临睡时使用三次，就能够使须乌发亦乌。[2]

光是这般想着，康熙已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对于长生不老这件事，他早已疯魔，“李德全！研磨！朕要派人去江南！”

“万岁爷，万岁爷！”李德全大为震惊，惊里忙慌的爬着过去抱住康熙爷的裤脚，“使不得，使不得啊！”他自是知晓康熙帝派人去江南是为了什么，他就算是豁出去了老命，也想劝一劝。

这长生不老的丹药，自古以来不是没有帝王在寻求，可最后均是落得个凄惨下场……康熙一脚踢开脚下的奴才，只虎目一瞪，李德全便住了嘴，毕恭毕敬起身研磨。

康熙快速写好了信，让人快马加鞭传去江南。等这一番结束后，康熙的情绪才堪堪稳定了下来，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帝王形象。

“老十三怎样了？接出来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雍亲王今晨便派人去接十三爷了，但奴才听说，十三爷的腿脚只怕是不大好了”

“哦？他出来后没说别的？”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皇帝，深邃的眼中，显现出了淡淡的忧伤与可惜，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