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妗原以为这只是她寻常一日中的插曲,她没有也没兴趣去告发这件事,照样没心没肺地过着自己潇洒的日子,只是翌日,她听到洒扫宫女和妙珠的一阵窃窃私语。
她听到一个让她瞬间僵了脸色的消息——
兰美人死了。
暴毙而亡。
是谁干的,再明显不过。
鹤守玉杀了她。
那夜梦里,兰美人死了的消息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她不知为何竟然梦到鹤守玉给她端来一杯鸩酒,不过这是他给她的最温柔的一种死法。
梦里,她尝受了各种话本里见过的酷刑。
她大声喊救命,鹤守玉却恍若未闻。
“不要——”
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猛然惊醒,浑身颤抖冒着冷汗,睁眼的一瞬间对上的却是一双平静无波的双眸。
那人低垂着鸦羽般的眼帘,正低头无声地注视着她,眼底之中流转的微光映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
周遭的一切似乎就此停滞住了。
她的视线从那双无比熟悉的双眸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接着是他微微抿着的薄唇,他线条流畅的脸上神色淡漠,就连看着她时都不曾轻易流露出任何情绪。
鼻尖侧的那枚淡淡的痣,巧妙地让他的脸柔和了许多。
萦绕在她鼻尖的是一阵清幽微苦的菖蒲香,熟悉的香气很快安抚了她此刻的情绪,正在她出神之际,头顶传来犹如冷泉般流动的声音——
“公主醒了。”
赵玉妗一身白色衣裙像似有一层清霜笼在周身,长长的墨发被那只不知戴了多少年的木簪挽着,面色苍白。
听到他的声音后,瞬间,死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在赵玉妗脑海之中翻涌,挥之不去。鹤守玉三个字几乎要从她的口中脱口而出。
而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毫无防备地仰躺在他的腿上。
下一刻,她丹唇微动,唇角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叫出了他的名字——
“鹤守玉?!”
“是我。”
鹤守玉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后眼眸有稍纵即逝的情绪划过。
“你怎么在这!”赵玉妗大惊。
鹤守玉闻言皱眉,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公主唤臣入殿禀报近日沉雪阁内近况,臣说了几句公主就说犯困,还强行枕在臣的腿上睡着了。”
她?强行?枕着他?
她不是死了吗?
见她醒来,鹤守玉拢起手中的一卷书册,淡声道:“公主既然醒了,就请起身吧。”
“我不是死了吗?”赵玉妗喃喃道。
“……做噩梦了?”
赵玉妗想起自己死后看到的那些场景,瞬间脸色惨白。
鹤守玉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停住了,目光落在她顺着她鬓角滑落的那一滴冷汗。
而后,他微微抬起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看着她问道,“梦到什么了?”
“我……”
赵玉妗下意识就想回答他的问题,可是想到上一世的和他的种种,她又飞快地皱起了眉。
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怨恨快要把控不住,赵玉妗欲言又止,此刻的心情复杂不堪,她承认她还没有办法对面前这个人做到心如止水,可经历过前世之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办法坦然自如地面对他了。
不管是何时,他都好像是戴着一张面具在和自己相处,不曾摘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