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是可以讨厌曹砚文的。她的同伴太少了,内敛隐忍的廖书亦,疯狂落幕的凯瑟琳,冬眠的安枫。她和她们才是一路人,曹砚文不是,叶开自然也不是。她也可以讨厌叶开,毕竟叶开只是随意一句话或者一个态度,就有人主动地替他训导自己。可是没这个必要。盛喜蓉想她的生活之所以变成目前这种样子,是因为她在卡列林市。半年前,身处临时收容所的她因为无法进入卡列林市而感到焦虑,她急切地需要一个进城的名额。她是主动进入卡列林市的,没有任何人逼她。想通这一点后,盛喜蓉突然开始痛恨起这座城市,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进屋后,大步朝露台走去楼下小区外,临街停靠着一辆黑色suv,肖寒坐在里面,收到叶开的回信后,方才开车离去。叶开虽然没明说,但相比起来,他确实更喜欢盛喜蓉待在家里。可问题是前段时间是盛喜蓉自愿留在家里,现在,她更想出去。中心医院许又凡守在陈本顺病床前,他在削一个苹果。他们这群人中,属他心最细,也最坐得住。他的刀工很好,一圈圈削下来,苹果皮也没断掉。末了,他将苹果切成小块,堆放在白瓷盘中,递给陈本顺。陈本顺受宠若惊,伸出左手去接。许又凡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手。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白色的衣角在门前闪现。是医院的护士。陈本顺立即紧张起来,他从床上坐起,伸手朝许又凡轻招,沙哑声音着道:&ldo;小兄弟,别走,别走!&rdo;许又凡停了下来。孟超回身将门阖上,不耐烦地瞪了陈本顺一眼,说:&ldo;你要想死就叫,我不拦着你。&rdo;陈本顺声音顿时卡在嗓子眼里。孟超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乍一听,似乎没头没脑的感觉。可一旁负责看着他的许又凡对此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陈本顺不傻,他不叫了,一会看孟超,一会又去看神色平淡的许又凡,渐渐地,咂摸出了这两人的异样。他们认识?陈本顺心中惊疑不定,但他一个病号,无论是孟超还是许又凡,他都不是他们对手,徒劳挣扎无益,还是静观其变好了。他重新躺了回去。昨天夜里,陈本顺在多功能实验台上惊醒,他发现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身旁,手中拿着一个注射器正试图对他进行注射。可他不在医院,那里更像是一间实验室。房间里,一条条管道像是蜘蛛网般在天花板上交织着,下面连接着巨大的密封玻璃罩,玻璃罩内是半透明流动的液体,在明亮的光照下,里面透出成年人类的躯体这诡异的一幕让他心惊,加之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些不怀好意的谈话,他开始联想起实验室里被开膛剖肚的小白鼠。他失去了理智,奋力挣扎起来,可他被死死绑在实验台上,唯一能动的只有他的脑袋。而那个手拿注射器的男人只是蹙眉看着他,说:&ldo;你醒的太早了。&rdo;陈本顺不清楚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他只是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个男人,因为太过害怕,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没能察觉到下半身的濡湿。后来,是何妍救了他他被何妍从实验室带了出来,何妍的说法是那些人不知道他是自己人,所以才错将他抓进了实验室进行研究。何妍是他的雇主,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很有领导的派头,并不算平易近人。但昨夜,在将他从实验室带出来后,她很给面子的柔声安抚了他一通。之后,何妍问他和盛喜蓉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找盛喜蓉麻烦?何妍能轻易将他从实验室带出来,他不敢在她面前撒谎,把过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他甚至没敢美化他在这件事中的形象。何妍听完了,确认他没有撒谎,才漫不经心地告诉他,因为他在她手下做事,所以现在有人怀疑是她支使他去找盛喜蓉麻烦。这件事需要解释清楚。何妍离开后,陈本顺独自待在病房,他甚至没敢关灯。他依旧为那巨大的密封玻璃罩内的成年人类躯体感到后怕,总觉得如果不是何妍及时赶到,他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他甚至不敢在医院待下去。这般想着,他拖曳着沉重的躯体离开了病房。深夜,中心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陈本顺不知怎的,走着走着被这过于冷清的环境吓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停了下来,伸手用力搓揉了一把有些僵硬的脸颊,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