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事情章婉清和苏寒山保持默契闭口不谈,瞒过了张嬷嬷和所有人。当日苏寒山不再下水,章婉清运气好,抓了五条大鱼,兜了两盆鱼苗。
所有鱼投进了鱼塘,章婉清另外捉了虾和泥鳅,在鱼塘种了荷花,待到盛夏就是一幅鱼虾莲下游的美景。
苏寒山执意要再去河边抓鱼,章婉清至今后怕,问他不惧落水吗,他居然摇头回答“不怕”,教他游泳被章婉清提上了日程。
苗床的西瓜苗又长高了几分,该是定植的时候。西瓜种植章婉清原是不会,全是请教的陈家娘子。
定植,顾名思义,就是将苗床的西瓜苗一个个移植到田里,颇费些功夫。
苏寒山挖鱼塘是把好手,稍微精细的活就不一样。西瓜定植便算精细活,他要么折断苗,要么刨的坑太深,将整个苗埋进了土里。
好在他聪明,教了几次便会了。虽然他手脚慢,好歹算个帮手,一天的时间西瓜定植完成。
章婉清安排苏寒山翌日围篱笆院墙,再帮她制作一个大点的竹笼子,方便她打猎的时候多装几只野禽,她自己则是偷偷上山去打猎。
近日她的生活用度全靠打猎卖的钱,但是都是比较常见的家禽,卖不了好价钱,采买种子要钱,吃喝要钱,她再节省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况且蔬菜长起来需要些时日,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现今唯一能挣到快钱,并挣到更多的钱便是去白象山的林子深处猎到凶兽。
风险与回报往往成正比。
为了不让苏寒山担忧,她只身前往,并汲取上次的教训,选择天未亮就出发,这样便可赶早运到县城去卖,神不知鬼不觉。
章婉清寅初时分出发。时值三月下旬,较上次和翠儿一同上山要暖和些。这次提前借了个独轮车,独轮车上挂着一只灯笼,行走还算方便,只是推着车子走比较吃力,到达山腰多花了半个时辰。
月光下墨色的树林与深灰色的天空交织在一起,连绵不绝,黑暗密不透风的压迫着视觉神经,各种虫叫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偶尔能听见几声狼叫,章婉清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惧怕汹涌袭来,直冲天灵盖,有种灵魂出窍的不真切感,反倒是足底草丛划在腿边的触感和车子压断草丛的声音将这种惧怕落到了实处。
为壮胆她哼起小曲,借着月光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进。独轮车的筐里各种工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与狼叫一起冲击着她的耳膜,是她准备的镰刀、剪刀、十字弓、火钳、铁叉、铁锹、斧子等杀兽工具。
吃一堑长一智,她得把准备工作做好。
“谁?”章婉清蓦地听见清脆的脚步声,一个黑影依稀向他靠近。
黑影未有任何声音,章婉清的腿止不住哆嗦,握住车把的手掌沁出汗,一时忘记取出工具防御。
那黑影陡然一动,章婉清身子跟着一抖,快速翻出十字弓想要射击,就在她按下开关的前一秒,那黑影开口了:“姐姐,是我。”
“你怎的跟来了?”章婉清挑高音量问,颇为恼怒。大半夜不声不响跟着她,是要将人吓出毛病来的。
苏寒山听出了她的责备之意,委屈道:“我担心你被野兽叼走,寻思着来保护你!”
昨日她陡然推了个独轮车回来,未说做何用,另外,墙角放置的背篓往常是空的,昨日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她打猎一惯是背个背篓,外带一把铁叉和一个十字弓,如此多的工具,加上独轮车,他推断她要进深山去打猎。
张嬷嬷说过,深山有凶兽,比人高好几倍,大好几倍,尖嘴利牙,一不留神就会被吞进肚子。
那会儿他听到这个就瑟瑟发抖,所以从不敢进深山,能在山脚晃悠算是极限。
可是姐姐要去打猎怎么办?她说过那是她目前唯一的经济来源。
他纠结了一日,终于决定鼓足勇气陪着她,但不能让她晓得,否则会被她撵走。
“为甚不开口?”他一向胆小,章婉清感动他能克服恐惧来陪她,但吓得灵魂出窍是事实。
“我怕我开口会吓到你。”黑暗中苏寒山低下头,被误解和责备的委屈在心口越聚越多,嘴唇颤了颤,未再开口。
“你不开口才是吓到我。”章婉清察觉他的情绪,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走近他安抚道:“算了,你跟着我,不要乱跑,听见吗?”
“好!”苏寒山乖巧点头。
“来,和我一起推车,我们需再往前一点。”两人一起推车比一人轻松许多,章婉清步伐也快了些。
“你怕吗?”章婉清问苏寒山。她都怕得腿打颤,他是第一次,恐惧肯定不比她少。
苏寒山如实回答:“我自然是怕,但是能陪姐姐,能给你壮胆,好像又不难么怕了。”
章婉清心尖一颤,像是有个掐断电流的开关,掐断了她的恐惧,溢出勇敢。
“好,我不怕你也不怕,那就是凶兽怕,怕我们将它们收入囊中。”她鼓励他,其实也是在鼓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