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夫妇是老实人,寄望事情不要闹大,幸好郎中诊断无大碍,所以当李氏夫妇开口索赔时,他们尽量满足,毕竟也花不了多少银钱。
杨氏夫妇以为李德痊愈后,事情就翻篇了。哪想李家娘子一而再再而三索要营养费、学堂误时费,不给她就在杨家闹,夫妻俩算是见识了李家娘子的丑恶嘴脸,但又无法,只得一次又一次妥协。
最后一次是在修缮神女庙的前日,李家娘子突然上门,说只要杨师傅退出修缮,以后两家的恩怨便结了,李德的营养费不用他们再支付一个铜板。
话都说到这份上,杨氏夫妇决定再信李家娘子一回,无非是丢了一次务工机会,以后有的是,只要她以后不再找茬,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难以想到的是李师傅不仅不好好干活,居然用苦肉计诈骗更多的银钱。为何说是苦肉计,因为那日李家娘子走后,杨家娘子便后悔未让李家娘子立个字据,免得她日后不认账。
杨师傅被他家娘子怂恿去李家谈谈,结果在李家墙角听见李氏夫妇准备利用苦肉计诈骗章婉清赔偿金的勾当。两人筹谋的天衣无缝,只要李师傅不怕痛,流点血就可以,不是真的摔断腿。
杨师傅大吃一惊,想要冲进去呵斥并阻拦他们,可他不敢,他连让他们立个字据都是被她家娘子破口大骂逼来的,怎敢在他们家造次,最后畏畏缩缩的回了家。
末了,杨师傅哭丧着道歉:“娘子,是我胆小,不敢将事实往外吐,我良心过意不去,我对不起你啊!”
章婉清不知该如何回答,倘若他当日勇敢站出来,道出实情,指证李氏夫妇,她不仅不会被当作冤大头支付巨额赔偿金,也不会艰难度过十多日清苦日子,这日子苦过她的孤儿时光,至少在现代社会,她有政府与学校的资助,有奖学金,能吃饱穿暖,而在这里,她无依无靠,看不见未来,连活着都成了棘手的问题。
章婉清抬头望着刚盖的黑色新瓦,又望着换好的窗户,只有这两样是新制的,其他均是原样,大门是木匠赵师傅用废弃木板拼好赠送她的,并义务帮她安装,质量不太行,昨晚冷风从门缝往里直灌。
她有满腔怒火,疯狂的翻涌着,有立即去找李家娘子理论的冲动,但是最后都被理智阻止。
再去翻案有何用,当日交钱时诸多人证在场,立下的字据也证明就是工伤,除非报官请县令来断案。
结果对于章婉清来说已无意义,现下要紧的是过好当下,不问过去,不畏将来。
陈三民与杨师傅见她半晌不说话,两人有些懵,杨师傅慌了,问陈三民:“她是怎的了?会不会魔怔了?”
陈三民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有点慌,正要问时,章婉清开口:“杨师傅,谢谢你肯道出实情,虽然迟了,但是我相信正义迟早会报应在他们身上。”
两人离开后,章婉清拾起碗,一摸碗沿,疙瘩汤已经冷了,她就着冷一口一口咽下。
“姐姐!”苏寒山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神女庙。
章婉清正收拾着床被,将要入睡,见到突然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的人,诧异道:“不是要住几日,怎的不过夜就回来?”
“我想念姐姐,想念妙妙!”妙妙是先前那只兔子的名字。
苏寒山将手里的东西一一置在简易案几上,案几不大,置不下所有,他就置在地上,反正地面被章婉清打扫得很干净。
他依次打开,向章婉清介绍:“这个是桃酥、这是荔枝酥、这是青团……”
全部是吃食。
“这些全部是我给姐姐带的,来,尝尝这个荔枝酥,可是我最喜爱的点心。”苏寒山捻了一块送进章婉清的嘴里,章婉清要自己拿,他不让,“我最喜爱的点心要亲自喂给你。”
章婉清张嘴,清淡的荔枝香入鼻,她轻轻咬下,入口即化,确实非常可口。
“那地上的是?”章婉清指着地上未揭开的三个篮子。
“全部是荔枝酥,我将娘亲准备的和丫鬟采买的荔枝酥通通拿来给你!”苏寒山似乎有点小得意,能将所有美味奉上,姐姐肯定要欢喜得不得了。
章婉清当然欢喜,估计余下一个月的吃食不用愁,但更多的是感动,苏寒山的智商虽不及成人,但他不傻,他知晓她过得艰难,所以才将家中所有吃食带来送与她,他如同一束阳光,明媚,温暖,照亮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前路,抚平她孤寂的心。
张嬷嬷随后进来,笑道:“三郎惦记娘子,用完午饭便往回赶,夫人问他是否有要紧事,他回答未有要紧事,只是桃花里住着舒服!”
她宠溺的望着苏寒山,“咱们三郎长大了,知道惦记人儿。”
“苏郎君,明日我们开工挖鱼塘吧!”他心心念念的鱼塘是可以提前开工的。